暮 年

                 时间是魔术师，酝酿的是美酒，品尝的是苦涩。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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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忆雪旖
                    
                                  （一）

　　初冬的早晨，太阳懒洋洋的从树稍往上爬，斜斜的太阳透过树林，斑斑驳驳照射在落叶上，让失去光泽的黄叶似乎有了点光亮。这是一片银杏树林，三十年前为了争当国家园林城市，四城同创时政府美化城市，疏通了树林边的仙下河，种植了这一片银杏林。
　　
　　三十年的时间，当初招来很多市民骂的银杏林成了河边最美的风景。秋天一到，银杏叶慢慢变黄，到了深秋，树叶黄的有味道，引来年轻的姑娘小伙在这拍照片。
　　
　　树林里零星的放在几个长凳子，人性化的让人们在这静静的欣赏大自然的景色。再美的景色也有谢幕的一天，初冬一到，树上的叶子一夜之间就掉的差不多了，需要仰视方能见的黄叶，变成了软绵绵的黄地毯。这样来的人少了，偶尔只有早锻炼的人在河边奔跑，来去匆匆。树林的长凳上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婆婆，慈眉善目，透着书香气。
　　
　　她从今年的秋天一直到今天，每天早晨，黄昏准时到来，固定坐在一个位置上，眼睛看着离树林不远的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留心的人发现她来树林的时间是上班高峰期和下班高峰期。当桥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稀少，太阳渐渐升高，她才站起来，拿起手边的拐杖蹒跚离开。这个婆婆不是周围小区的人，好像专程来这等人。
　　
　　她在等人，等三十年前认识的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个帮她重新追随文字梦的人。几十年过去了，她没有名气，但她在文字的道路上一直行走，让自己的精神有个安放的地方，她想当面给熟悉的陌生人说一声：“谢谢！”这声谢谢应该在三十年前就应该当面说的，她想象不出当初见面之后是什么样子，那时的他们也年轻……
　　
　　年轻谁都有过。为一瓶水说对方小气说了多少年早已记不清，约了无数次见面总是不凑巧，好像都想见到对方，又好像都怕见到对方，到晚上在网上码字时讨论的热火朝天。好笑的是为了偷对方的菜，不惜深夜上闹钟，从暖烘烘的被子里爬出来，为的就是虚拟的偷菜。单纯得可爱，单纯得冒傻气……
　　
　　开心的时候就是过得很快。冬去春来的一天，她在上班路上被车撞了，虽无性命之忧，但是腰部受伤严重。住院，休养，几个月下来她能重新上网时，一切都物是人非，伊人不知何处去了。
　　
　　三十年的时光如眼前的流水，缓缓的前行，她一直在网络上等着，等到说一声“谢谢！”更主要的是承若与你同行，直到永远。曾经约定如果我们老了，一定在河边的椅子上看日落。
　　
　　她老了，青丝到白发，用了三十年。她来到曾经约好的仙下河边的那条椅子上，离桥最近的椅子上。因为她和他在一座城市，她知道他每天上班的路线。她退休比他早，她算好了他还有一两年退休，前面的桥是他上班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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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河依旧，桥依旧，只是桥上的车辆越来越多。在这座桥上走了三十多年，只是每次上班赶时间的时候就堵车，堵在桥头的次数最多，左边是一片银杏树林，他看着这片树木成林，抬眼看着车里的后视镜里的自己——老了。岁月不饶人，在岁月面前人太渺小了。
　　
　　又堵车了，他习惯性的看一下银杏树，树叶又开始凋零了，每次看到树叶凋零内心总是有一番感触，但是感触从何而起又好像找不出原因，对眼前的银杏叶更是有一份特殊的情分。年轻的时候为了生计奔波，忙忙碌碌，不懂得珍惜，等人到中年醒悟的时候再也找不到来时路。没办法，男人么，只能朝前走，不能往回看。不禁意间发现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后面的车喇叭声不断，容不得他好奇冬天的早晨有人坐在椅子上。
　　
　　今天提前下班，马上要退休，一些事情该给年轻人去做。自己也落个清闲，驱车来到桥头，特意看那条椅子，仍旧有人在那坐着。他不确定是不是早晨的那个人。他慢慢把车停靠在路边，抽出一根烟点上。思绪随着袅袅升起的烟儿浮想。时光太久，心灵的灰尘很厚，慢慢打扫，在心底最深处有一幅女人微笑的照片，纯洁的微笑，冒傻气的话……原来她一直住在心底，从没有消失，就是这微笑让他觉得世界不是那么冷酷，就是她的话让他把孩子好好培养，孩子长大成人有自己的事业，他也日落西山，等着退休……
　　
　　一连几天他都能看到那条椅子上坐着个老妇人，一个浑身透着书香气的妇人。三十多年前的点点滴滴慢慢串起来，她的不告而别让他找了几个月，等半年后偶尔遇到的时候她冷冷的语气让他压下了许多的话，这一压就是三十年。
　　
                             （三）

　　他很想走向前去看看她，是不是心底的那个她？无数次在车里纠结。
　　
　　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他，等一个走到她面前叫一声“燕子”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么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