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幕 凯旋而归（1）

危险总是藏在被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他成功地逃脱了“海伦行动”，他机警地辨清了真伪，他幸福地获得了“预言”。终于，他告别了新交的中国朋友，踏上了凯旋而归的旅程。可是，他却不知一团黑云已经升起，它即将笼罩在他的上空·····

    又是北京，首都机场，2008年12月24日 

    一名身着漂亮制服、脖领上系着精致小围巾的年轻女孩露着职业性的微笑，略显艰难地仰望着高大的亚当，“Happy Christmas，Passport and ticket please！”（圣诞快乐，请出示您的护照和机票！）

   这是亚当在中国第二次听到的圣诞祝福，立刻报以微笑和感谢，从手提袋中拿出证件和机票，递了过去。似乎感受到了亚当的好心情，女孩抿嘴笑得自然了些，核对过姓名和航班后，说道，“Mr. Newbern，Your flight is ****** taking off at 3:00 p.m., from Beijing to New York.”（纽伯恩先生，您的航班******由北京飞往纽约，起飞时间是下午三点。）

   亚当点点头，女孩眼睛又落到了机票上，马上眼前一亮，“First class！”（您的机票是头等舱！）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

   亚当本想纠正一下她在“first”这个词上的发音，但却止住，学习中文的经历告诉他，语言只要能交流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核对完毕，女孩熟练地将他的护照和机票一并放入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交给了一旁的同事，又将亚当的行礼接了过来，也交给了一旁的同事。然后做了个职业化的手势，“This way, please。”（先生，这边请！）

   亚当很快被带到了一间宽敞的休息室，见亚当坐下。女孩指着一排摆放了各式小食的台面和旁边的饮料冰箱、咖啡机，说道，“Please help yourself！” （请您自便吧！）说罢，女孩冲亚当微微颔首鞠躬，打算离开。亚当连忙拿出一张五十元人民币，摆到女孩面前。女孩笑着摇头摆手，“No tips，please！”（不用付小费，谢谢！）

   “呵呵呵！”这回轮到亚当笑了，他还来不急表明意图，就被女孩误会了，“可以帮我买冰淇淋吗？谢谢！”没想到亚当会用中文跟自己说话，女孩的脸上立刻一片茫然，显然没听懂，“Pardon，please? （能再讲一遍吗？）”

   亚当坚持着用中文又说了一遍，这次女孩听懂了，但还不放心，于是用英文重复，“Ice cream？”

   “Yes, Please!”亚当故意加重语气，并大幅度地点头，逗得女孩一声娇笑，接过钱很快离开了。

    十多分钟后，女孩一手拿着冰淇淋，一手拿着那个装着亚当护照和机票的塑料袋，回到了休息室。这次她不用仰望了，亚当坐着，她站着，两个人正好在一个水平线上。女孩还是一脸微笑，用中文说道，“这是您的冰淇淋，哈根达斯香草口味，这是找回的零钱，这是您的护照、机票、行李票和登机牌，我会在登机前半小时再来送您登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尽管女孩说得很慢，可亚当仍只听懂了三分之一，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事实上，女孩突然爆出的一连串中文，让他感觉更加亲切，就好像安娜正在他的身边一样。安娜，他的翻译和朋友！是的，近一个月的相处，亚当已经把安娜当作了通向导师的新的桥梁。此时，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亚当竟然感觉这女孩跟安娜还真有些相似。

    女孩再次离开，招呼其他旅客去了。亚当看了下表，发现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起飞时间，于是他拿出掌上电脑，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浏览网页。

    华尔街，亚当一直关注着。尽管每次和大卫通话，大卫都会告诉他，华尔街现在是如何的满目疮痍、如何的不胜萧条，但亚当还是坚持看那些报道和数据。几份报告看完后，亚当又习惯性地切换到了新闻，亚当一边看着新闻，一边不自觉地改变着脸上的表情，上个月，轰轰烈烈地持续了将近一年的美国总统选举终于落下帷幕，打着“变革”旗号的奥巴马胜出了。如今的网页，到处都充斥着有关奥巴马的新闻，这位新总统正在忙着组建自己的内阁，而华尔街，在奥巴马闪耀光环的掩盖下，似乎已经没有一点声息了。看来大卫说的一点没错，亚当颇为复杂地叹了口气，想起大卫略带牢骚的一句话，“与其相信变革，我宁愿相信来自东方的预言！”

   “我既相信变革，也相信来自东方的预言！”亚当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提包，将电脑合上，思绪不觉飞回了中国。

    “随着“海伦行动”的落幕，亚当也收到了导师学生发来的2009年的预言。这次预言与第一次一样都需要破解密码，所不同的是要求破译的地点要与收到密码时的地点一致。亚当理解那是因为破译工作需要参照周围人、物和环境。

终于，亚当又一次破译成功，他终于可以凯旋而归了，这次他不但拿到了预言，还结交了他在中国的第一个朋友 --- 周伟。根据“来自东方的预言”的指引，今后的一年，亚当就要脱离华尔街了，这个曾经无限风光的地方，难道已经被上帝抛弃了吗？”

    想到这里，华尔街和大卫又出现在亚当的脑海中，他似乎听到了大卫的声音······

   “哦，亚当，应该庆幸，从此后，我和你终于可以到股票和基金以外的世界去看看了，这难道不是最美妙的事吗？”仿佛大卫就在身边，亚当几乎听到了大卫对自己的调侃和鼓励。没错，站在华尔街背后，我们都应该毫不犹豫的向前看。亚当心底嘀咕一句，心情转好，于是展开长腿，整个人窝在柔软舒服的沙发里，打算休息一会儿。可是，十分钟过去了，亚当睁开眼，轻轻低吟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发现时间过得可真慢。

    亚当并没有将这次“凯旋而归”的消息事先通知新婚妻子玛丽和老搭档大卫，他希望给他们一个意外惊喜。想到自己刻意制造的惊喜即将发挥效力，亚当不禁咧嘴偷笑起来。

   “玛丽见到我会不会尖叫？”想到这里，亚当初次见到玛丽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当时玛丽的一曲“你们可知道什么叫爱情”将亚当再次带入了爱情的童话世界，那是失去海伦一年多后的一个晚上。

    “你们可知道什么叫爱情”是一首由莫扎特作曲的歌剧“费加罗的婚礼”选曲，玛丽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顷刻间就抓住了亚当，勾起了他对爱情所有的幻想，他的肉体，他的心灵都与歌声产生了共鸣。随后他便一次又一次地观看玛丽的表演，认真体会歌中的情感 --- “我有时痛苦，有时欢乐，有时在胸中像烈火燃烧，但一会儿却又寒冷如冰······” 随着亚当在华尔街的成功，他终于跨越了单相思的苦闷，使得将近一年的苦恋开花结果了。

   “Voi Che Sa Pe Te Che Co-saea-mor······”（意大利语，中文意思是你们可知道什么叫爱情？）似乎又在耳边响起，亚当闭上了双眼，他似乎感到了玛丽的体温和馨香，他们心灵的爱恋又一次将在肉体的融合中绽放······

    亚当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他立即睁开双眼，他意识到这里是公众场所，他不能想入非非。于是，他努力将思绪转个方向，“大卫见到我‘凯旋而归’又会怎样呢？”想到大卫，亚当的嘴角立刻扯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他完全想象得出，当他将获得来自东方的预言及其经过和盘托出时，大卫惊讶和赞许的表情。“哦，亚当，这真是太棒了！虽然是迟来的春天，但还是终于来了！”仿佛大卫就在身边，亚当差点笑出了声音。

   “咳，咳！”发现四周并没人注意自己，亚当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让自己平静下来。

      ······

    一个小时候后，亚当在那个微笑女孩的引领下，通过头等舱贵宾通道完成安检，来到了登机口。微笑女孩说了声，“旅途愉快！” 就将亚当转交给了另一个穿着不同制服的空中小姐。在空中小姐的引领下，他进入了头等舱，还没坐定，一个载着热毛巾的托盘已递到了他的面前，“Please help yourself！”（请用毛巾）

    又一个秀美的女孩子俯身为他服务，“What would you like to drink？”（您想喝点什么？）

亚当微笑着，试着用中文回答，“苏打水！”

    女孩马上改用中文，“请您稍候！”

看着女孩转身为自己准备苏打水去了，亚当快乐得几乎要吹声口哨，他亚当就要回到美国了，回到家里了。

第十幕 凯旋而归（2）

    航班的空中小姐们都很漂亮，而且都很年轻。这和亚当以往在美国的乘机经验有些不同，美国航空公司的空中“小姐”们大多已是徐娘半老，像今天这样，四面八方都传来青春的甜美的声音，真可谓罕见。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又年轻的女人呢？亚当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和欣赏，打了个响指后，开始静静等待自己的苏打水。很快，女孩回来了，递给亚当的苏打水还冒着气泡，同时又递上了两份报纸，一份英文，另一份中文。亚当笑了，只接了英文报纸，可他心里却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读懂那份中文报纸啊！不由得，安娜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亚当的脑海里。呵呵，亚当自顾的甩甩头，将安娜忽略了过去。

   “各位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并关闭手提电脑、手机等电子设备，谢谢！”飞机很快进入了平稳飞行状态，空中小姐开始忙碌着为机上旅客准备饮料和食物，亚当还不饿，他打算先休息一下，以便回到家时能够有好的精神迎接玛丽的惊喜和那久违的“情感碰撞”

不由自主地，亚当此时又开始在脑海里勾勒起玛丽的身影。他又回忆起在他们的婚礼上玛丽的演唱，那是一首由亚当亲自作词，玛丽作曲的原创作品，虽然这支歌儿，日后没能广为留传，但当时却深深感动着参加婚礼的所有来宾，也成为了亚当和玛丽心中最为美好的回忆。

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

你就把自己种在了我的心里，

和我的生命交织在一起。

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

你就将你的身影刻入了我的脑海，

在我灵魂的深处激起了思念的火花。

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

我们就在爱的面前一起打开了

那属于我们的、永恒的故事·····

    亚当和玛丽新婚燕尔就因为寻“来自东方的预言”的旅行而暂时分开，本计划的两周的旅行却又变成了近三个月。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亚当和玛丽，天各一方，尽管每天都会至少通一次电话，但亚当依然感觉彼此的思念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他的心几乎无法承载。终于要回家了，还有十多个小时他就要回到家中，还有十多个小时，他就可以拥抱自己心爱的妻子了。呼呼，亚当仿佛感觉到了飞机穿行在云层间发出的呼啸声，一颗心也跟着迅速飞了起来。。。。。。

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就要过去了，亚当就要回家了，他又可以驾驶他的悍马吉普了。亚当酷爱悍马吉普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喜欢它的高大豪华的特点。其实悍马不但是亚当的挚爱，也是众多体育明星的挚爱。它是世界上最为名副其实的四驱越野车，它的霸气独踞群雄。

亚当下了飞机，立刻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机场停车场，飞身坐到那已满是灰尘的悍马的驾驶位上，迅速向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近三个月都过去了，但亚当只感觉剩下的这几十分钟更加漫长、更加让人焦急。又是一个红灯，亚当索性右转到了大卫家的方向，“噢，我就先去见大卫吧，”急于分享成功的亚当如是自语道，幸亏，他们两家距离不远，都在一个社区。

飞  机从中国起飞时是平安夜，飞机降落后，仍是平安夜，亚当感觉着双重的节日气氛，愉快的穿行在新泽西街头。这里似乎是个充满梦幻的童话世界，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到处都是悦耳熟悉的圣诞音乐。快乐的平安夜，亚当将要为大卫送去一份圣诞大礼······

    叮咚、叮咚、叮咚，很奇怪，大卫的房门没人呼应，亚当站在大卫家的门口，抬头欣赏着从屋顶到窗户上到处挂满的彩灯，还有门外播放着音乐的圣诞树，心想这一定是大卫的女友——劳拉的杰作。

   “今天这样的日子，大卫和劳拉跑到哪去了？”亚当一阵狐疑，又有些沮丧，不能及时分享喜悦的遗憾，让他感觉有些微微的失落。重回到汽车里的亚当，只好拨通了大卫手机，电话那边传来机械式的声音：“This is David, Sorry, I am not available at the moment, please leave your message. I’ll get back to you as soon as I can. Thank you. (我是大卫，对不起，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电话，请留言，我会尽快回复，谢谢！)”

   “嗨，大卫，我回来啦！没想到吧，我终于回来！还带回了‘来自东方的预言’，也是今年送给你的圣诞礼物！······”亚当在留言中充满得意，还有煽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卫急不可待的表情。

    于是，亚当冲着大卫的房子吹了声口哨，发动汽车，终于驶向了自己家的方向。他相信玛丽一定在等着自己，因为乘飞机，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给她打电话了。特别又是圣诞之夜，她一定坐立不安了，想到这儿，亚当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于追求惊喜，却忘了可能给玛丽带来的焦虑。于是，他加大了油门。

    亚当的车又开始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穿行，圣诞的气氛再次充斥在他的四周。亚当思绪也随着活跃起来，他想起了上一个平安夜。玛丽神秘兮兮的为自己准备了礼物，那眼神告诉亚当，玛丽因为准备这个礼物，花了不少心思。那天，玛丽蒙着他的双眼让他猜，可是亚当无论如何都猜不中。玛丽一阵嗔笑，松开了双手，亚当看到了，那是一个手工制作的卡通造型的杠杆。

   “呵，真是精美、可爱，我很喜欢，谢谢你，亲爱的！”亚当亲吻了玛丽，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玛丽没有察觉，自诩为亚当准备了一份绝对创意的礼物。当晚，玛丽睡着了，亚当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望着玛丽送给自己的礼物，一阵莫名的心烦意乱，杠杆，成就了华尔街无数的神话，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亚当感觉到华尔街的杠杆已经伸向了一个无法控制和计算的方向，无限地延伸着，许多人为此越加地疯狂，金钱和名誉的雪球越滚越大，但亚当却开始不安 ······

很快，家到了，亚当收回思绪。他将车熄火后，便径直跳到了家门口，这才发现自己家门口的圣诞树和大卫家的一样，也是能够播放音乐的那种，再抬头观察屋顶上的彩灯，亚当咧嘴笑了，又是与大卫家的一样，顿时亚当对大卫和劳拉又多了一层感激。此时舒缓的圣诞音乐围绕着亚当的房子，轻轻地播放着，亚当放慢速度，在家门口原地转了一圈，想象了一下，房间里，玛丽可能正在等待他的来电，他又再次想像了一下玛丽见到她后的惊喜表情。尔后，亚当伸手握住了门的把手，门似乎没锁，他轻轻推开了房门······

那已不是一扇普通的房门了，它已经变成了伊甸园里的禁果，门里，门外，亚当将面对截然不同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