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秦伯（晋侯、秦伯：指晋文公和秦穆公，春秋时期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以其无礼于晋：指晋文公即位前流亡国外经过郑国时，没有受到应有的礼遇。倒装句，于晋无礼。以，因为，连词。   晋文公、秦穆公联合围攻郑国，因为郑国曾经没有用应有的礼仪来接待他，），且贰于楚（且贰于楚：并且从属于晋的同时又从属于楚。且，并且。贰，从属二主。于，对，介词。）也。（并且在依附于晋国的同时又依附于楚国。）晋军函陵（晋军函陵：晋军驻扎在函陵。军，名词作动词，驻军。函陵，郑国地名，在今河南新郑北。），秦军氾（fán）南（氾（fàn）南：古代东氾水的南面，在今河南中牟南。）。 （晋军驻扎在函陵，秦军驻扎在氾南。）

　　佚（yì）之狐（佚（yì）之狐：郑国大夫。）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若：假如。使：派。见：进见。）使烛之 武见秦君，师必退。”（佚之狐对郑伯说：“郑国处于危险之中，如果能派烛之武去见秦伯，一定能说服他们撤军。”）公从之。（郑伯同意了。）辞（　辞：推辞。）曰：“臣之壮也（臣之壮也：我壮年的时候。 　），犹（犹：尚且。）不如人；（烛之武推辞说：“我年轻时，尚且不如别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无能为也已：不能干什么了。为，做。已，同“矣”，语气词，了。）。”（现在老了，做不成什么了。”）公曰：“吾不能早用（用：任用。 　　）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是寡人之过也：这是我的过错。是，这。过，过错。）。（郑文公说：“我早先没有重用您，现在危急之中求您，这是我的过错。）然（然：然而。）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许之：答应这件事。许，答应。 　）（然而郑国灭亡了，对您也不利啊！”烛之武就答应了。）

　　夜缒（zhuì）（　缒（zhuì）：用绳子拴着从城墙上往下吊。　）而出，见秦伯，（夜晚用绳子将烛之武从城上放下去，去拜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　既：已经。）知亡矣。（烛之武说：“秦、晋两国围攻郑国，郑国已经知道要灭亡了。）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敢以烦执事：冒昧地拿（亡郑这件事）麻烦您手下的人。这是客气的说法。执事，执行事务的人，对对方的敬称。）。（如果使郑国灭亡对您有好处，怎么敢拿这件事情来麻烦您手下的人。）越国以鄙远（越国以鄙（bǐ）远：越过别国而把远地（郑国）当做边邑。越，越过。鄙，边邑。这里作动词。），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焉用亡郑以陪邻：怎么要用灭掉郑国来给邻国（晋国）增加（土地）呢？焉，哪里，怎么。以：来。陪：增加。　　）？（越过晋国把远方的郑国作为秦国的东部边境，您知道是困难的，您何必要使郑国灭亡而增加邻邦晋国的土地呢？）邻之厚，君之薄也（邻之厚，君之薄也：邻国的势力雄厚了，您秦国的势力也就相对削弱了。之：主谓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邻邦的国力雄厚了，您的国力也就相对削弱了。）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lǐ)( 行李：也作“行吏”，外交使节。共（gōng），通“供”，供给。）之往来，共（gōng）其乏困，君亦无所害。（假如放弃灭郑的打算，而让郑国作为您秦国东方道路上的主人，秦国使者来来往往，郑国可以随时供给他们所缺乏的东西，对您秦国来说，也没有什么害处。）且君尝为晋君赐矣（尝为晋君赐矣：曾经给予晋君恩惠（指秦穆公曾派兵护送晋惠公回国）。尝，曾经。为，给予。赐，恩惠。为...赐：施恩。许：答应。），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朝济而夕设版焉：（晋惠公）早上渡过黄河（回国），晚上就筑城防御。济，渡河。设版，指筑墙。版，筑土墙用的夹板。)，君之所知也。夫（况且，您曾经对晋惠公有恩惠，他也曾答应把焦、瑕二邑割让给您。然而，他早上渡河归晋，晚上就修筑防御工事拒秦，这是您知道的。）（fū）晋，何厌（厌：通“餍”，满足。　）之有？（晋国，哪里有满足（的时候）呢？）既东封郑（　东封郑：在东边让郑国成为晋国的边境。封，疆界。这里作用动词。），又欲肆其西封（肆其西封：扩展它西边的疆界。指晋国灭郑以后，必将图谋秦国。肆，延伸，扩张。封：疆界。），若不阙(quē）（阙：使...减损。盟：结盟。戍：守卫。还：撤军回国。）秦，将焉取之？（现在它已把郑国当作东部的疆界，又想扩张西部的疆界。如果不侵损秦国，晋国从哪里取得它所企求的土地呢？）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国受损而晋国受益，希望您好好考虑考虑吧！”）秦伯说（yuè），与郑人盟。（秦伯高兴了，就与郑国签订了盟约。）使杞子、逢（páng）孙、杨孙戍（shù）之，乃还（huán）。（并派杞子、逢孙、杨孙帮郑国守卫，就率军回国。）

子犯请击之。（子犯请求晋文公下令攻击秦军。）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假如没有那个人的力量，我是不会到这个地步的。夫，fú，音同“服”，放于句首表语气，不翻译；放在句中解释为“那”；微，假如没有。）。（晋文公说：“不行！假如没有那人的支持，我就不会有今天。）因（因：依靠。敝：损害。）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依靠别人的力量，又返回来损害他，这是不人道的。）；（借助了别人的力量而又去损害他，这是不仁义的；）失其所与，不知（zhì）（失其所与，不知：失掉自己的同盟者，这是不明智的。与，结交，亲附。知：通“智”，明智。）；（失掉自己的同盟国，这是不明智的；）以乱易整，不武（以乱易整，不武：用混乱相攻取代联合一致，是不符合武德的。易，代替。武，指使用武力是所应遵守的道义准则。不武，不符合武德。）。（以混乱代替联合一致，这是不符合武德的。）吾其还也（吾其还也：我们还是回去吧。其，表商量或希望的语气，还是。）。”亦去之（去之：离开郑国。）。（我们还是回去吧！”晋军也撤离了郑国。）

这是载于《左传·僖公三十年》的一段历史故事，题目为后人所起。公元前630年，秦、晋合攻郑国，在自己的国家（郑国）危难面前，烛之武深明大义、义无返顾，毅然前去与敌国交涉。在强秦面前，烛之武不卑不亢，能言善辩，终于使秦国从郑国退兵。

历史背景

　　秦、晋围郑发生在公元前630年（鲁僖公三十年）。在这之前，郑国有两件事得罪了晋国。一是晋文公当年逃亡路过郑国时，郑国没有以礼相待；二是在公元前632年（鲁僖公二十八年）的晋、楚城濮之战中，郑国曾出兵帮助楚国（《左传·僖公二十八年》：“役之三月，郑伯如楚致其师”）。结果，城濮之战以楚国失败而告终。郑国感到形势不妙，马上派子人九出使晋国，与晋结好。甚至在公元前632年五月，“晋侯及郑伯盟于衡雍”。但是，最终也没能感化晋国。晋文公（重耳）为了争夺霸权的需要，还是在两年后发动了这次战争。晋国为什么要联合秦国围攻郑国呢？这是因为，秦国当时也要争夺霸权，也需要向外扩张。发生在公元前632年的城濮之战，事实上是两大军事集团之间的战争。一方是晋文公率晋、宋、齐、秦四国联军，另一方则是以楚国为主的楚、陈、蔡、郑四国联军（郑国名义上没有参战，实际上已提前派军队到楚国）。两年后，当晋国发动对郑国的战争时，自然要寻找得力的伙伴。这时的秦国也有向外扩张的愿望，加上可以去“捞上一把”（实质这战争与秦国几乎没有关系），所以，秦、晋联合也就是必然的了。郑国被秦、晋两个大国包围，危在旦夕，郑文公派能言善辩的烛之武前去说服秦伯。烛之武巧妙地勾起秦穆公对秦、晋之间的矛盾的记忆，向秦伯分析了当时的形势，采取分化瓦解的办法，说明了保存郑国对秦有利、灭掉郑国对秦不利的道理，终于说服了秦伯。

背景材料

　　史记有关记载二十二年，晋公子圉闻晋君病，曰：“梁，我母家也，而秦灭之。我兄弟多，即君百岁 后，秦必留我，而晋轻，亦更立他子。”子圉乃亡归晋。二十三年，晋惠公卒，子圉立为君。秦怨圉亡去，乃迎晋公子重耳于楚，而妻以子圉妻。重耳初谢，后乃受。穆公益 礼厚遇之。二十四年春，秦使人靠晋大臣，欲入重耳。晋许之，于是使人送重耳。二 月，重耳立为晋君，是为文公。文公使人杀子圉。子圉是为怀公。其秋，周襄王弟带以翟伐王，王出居郑。二十五年，周王使人告难于晋、秦。秦穆公将兵助晋文公入襄 王，杀王弟带。二十八年，晋文公败楚于城濮。三十年，穆公助晋文公围郑。郑使人言 穆公曰：“亡郑厚晋，于晋而得矣，而秦未有利。晋之强，秦之忧也。”穆公乃罢兵 归。晋亦罢。三十二年冬，晋文公卒。郑人有卖郑于秦曰：“我主其城门，郑可袭也。”穆公问蹇叔、百里奚，对曰：“径数 国千里而袭人，希有得利者。且人卖郑，庸知中国人不有以我情告郑者乎？不可。”穆公曰：“子不知也，吾已决矣。”遂发兵，使百里奚子孟明视，蹇叔子西乞术及白乙丙将兵。行日，百里奚、蹇叔二人哭之。缪公闻，怒曰：“孤发兵而子沮哭吾军，何 也？”二老曰：“臣非敢沮君军。军行、臣子与往；臣老，迟还恐不相见，故哭耳。” 二老退，谓其子曰：“汝军即败，必于肴阨矣。”三十三年春，秦兵遂东，更晋地，过 周北门。周王孙满曰：“秦师无礼，不败何待！”兵至滑，郑贩卖贾人弦高，持十二牛，将卖之周，见秦兵，恐死虏，因献其牛，曰：“闻大国将诛郑，郑君谨修守御备，使臣 以牛十二劳军士。”秦三将军相谓曰：“将袭郑，郑今已觉之，往无及已。”灭滑。滑，晋之边邑也。当是时，晋文公丧尚未葬。太子襄公怒曰：“秦侮我孤，因丧破我 滑。”遂墨衰绖，发兵遮秦兵于肴，击之，大破秦军，无一人得脱者。虏秦三将以归。文公夫人，秦女也，为秦三囚将请曰：“穆公之怨此三人入于骨髓，愿令此三人归，令我君得自快烹之。”晋君许之，归秦三将。三将至，穆公素服郊迎，向三人哭曰：“孤以不用百里奚、蹇叔言以辱三子，三子何罪乎？子其悉心雪耻，毋怠。”遂复三人官秩 如故，愈益厚之。三十四年，楚太子商臣弑其父成王代立。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