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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了不想家

(2009-11-16 13:2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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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玫

国际航空报

乐活人生

杂谈

我有一个酷爱旅行的爸爸,从我记事起就几乎没有见过他在家呆超过一周,如许多与他同行过的旅伴,我认为与他一起旅行是天下最大的乐事。 旅途没开始前他就兴高采烈地将沿途各目的地的好吃的给你一一道来,大家由他带头咽着口水精神会餐一遍,对旅程充满了期望。 无论途中是否停下来欣赏过当地美食,到达最终目的地以后第一件事必然就是先去大吃一顿。“吃饱了不想家”,他每次都以这句话作为大快朵颐后的总结。

祖籍宁波的父亲去过的地方很多,地球上也就只能数出几个国家他尚未游过,而他衡量一个地方是否可去或者是重游,当然是以那里有没有好吃的作为先决条件。自三岁起我就有幸经常和父母去长途旅行,母亲的性格与父亲反差很大,大家闺秀的她所受的教育是不允许整天将吃这件俗事挂在嘴边。每每父亲和我在旅途中回味吃,讨论吃,研究吃的时候母亲都一定泼一盆冷水让我们清醒下来去关注湖光山色之美。可惜我没出息,身上太多父亲的遗传因素,没有足够继承母亲那秀丽脱俗的美,而更多的是父亲乐呵呵的生活态度,爱到处瞎跑与对吃的执迷不悟。

在英国上学时是80年代初,煤矿工人正闹罢工,市面萧条,餐厅的水平不敢恭维。可是我对吃最美好的记忆却恰恰是在英国的那些年。西班牙同学用橄榄油将土豆片洋葱煎得金黄,再铺上由他美丽的委内瑞拉女友打得起了泡泡的鸡蛋;新加坡的同学将家里带来的肉骨茶配料早早焖好了一锅排骨;我们香港人来自美食之都,当然要多露几手。起个大早到鱼市场抱回来一整箱扇贝不过10英磅,掀开放在锅里清蒸三五分钟后鲜甜无比,没等淋上葱花油酱油就被抢得七七八八;超市里买到整块的五花肉,在猪皮上扎上好多洞洞铺上一层厚厚的盐放在烤箱里烤成脆皮烧肉,那香味整条街道都能闻见;从唐人街弄来了便宜得不得了的鸭舌鸭肫肝给卤了,同宿舍的鬼仔鬼妹们含着鸭舌大叫:原来与鸭子接吻是这样的滋味儿!

如果说我对英国的回忆全都是带着葱姜蒜花椒大料的,那么对法国的记忆就高雅清淡得多,最令我怀念的是室友凯特琳做的菜。记得早上我起来喝着她煮好的咖啡、往牛角包上涂自制的橘子果酱时她正好拎着个大菜篮子从菜场回来。凯特琳做菜的宗旨是将食品的本质发挥出来,无论是什么材料,到了她手里都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当有其他朋友想到我们的小公寓吃凯特琳做的菜,条件就是一定要带最好的葡萄酒来,因为只有最好的酒才能做出最美味的菜。凯特琳已失去联系近十年了,她当年做的那些菜让我对法国永远充满依恋。最近一次去巴黎,在法国常住的英国好友带着我们走街串巷东吃西吃,餐馆的老板都跟他很熟,听着我们对话惊讶地对他用法语说: 你的英语说的真好!他朝我眨眨眼,没想到这身为英国贵族后代的家伙常年赖在色香味俱全的巴黎,本地化的如此彻底。

近期给我震撼较大的是两周前到东京的一次旅行,当我踏进新宿的伊势丹的地下一层,眼前是干净整洁的柜台,美丽端庄的女售货员们,耳边飘来的是悠扬的圣母颂,然而水晶玻璃柜里陈列的闪闪发亮的竟然不是珠宝首饰香水化妆品,而是垂涎欲滴的食品!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心已跳到了嗓子眼儿,这活生生的美食殿堂给我的感官刺激简直胜过到过的世界各地任何一间博物馆。

码完这两行字后我将整理箱子准备乘飞机由香港到北京,提醒着自己中午起飞前不要忘了打电话确认晚上水煮鱼餐厅的位子,六点前到他们能给留着。这时老爸也正忙着收拾昨夜旅行归来的行囊。他从箱子到夹层里摸出来几天前去布吉岛潜泳时海边买的小鱼干时联想到十天前从烟台带回来的海参,念叨忘记关照家里服务多年的菲律宾保姆发好了葱烧来吃,接着又塞了包苏格兰纯黄油饼干在我的包里说:北京下雪,晚点了别饿着。看看墙上的钟他一拍手走进厨房准备塌颗菜炒年糕,看来出门前饱饱地吃一顿地道的家乡美食才是奠定吃饱了不想家的根本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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