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到校门口的时候，那个乞讨的老奶奶还在，还是邋里邋遢的，干瘪的手，向我伸着，其实也不是向我，她的手一直伸着，向路过她的每一个人。可我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发现她的手是空的。

我掏啊掏，想掏出昨天偷偷塞到口袋里的那块奶糖——你知道，小学生是不可以随便带零食的——你知道在我看来，奶糖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可是没有，这才记起，那块奶糖已经在课间操的时候被我偷偷塞到嘴里了。

我走进了教室，坐到我的座位上。其他同学都是两个人一张课桌，我自己一张。我本来是有同桌的，班里的不少同学都做过我的同桌。我一直弄坏他们的东西，一直想和他们说话，我就没有同桌了。我的桌子在教室的最前面，并且和其他同学的桌子不是一个方向。前几天学直角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在教室里找直角，我发现我的课桌和我左边的两个同学的课桌就是一个直角。我赶紧把手举得高高的，但是老师没有看到我。

语文老师来上课了，像往常一样，看了看全班的同学。说是全班好像也不对——老师没有看到我，她的目光总是在快要转到我这里的时候及时地收住，是的，每次都收得很及时。

下课了，我冲上讲台，别忘了，我离讲台最近啊。“老师我帮你拿。”其实老师要拿的就是几本书。

“我自己来。”老师一边收拾一边说，没有看我。

数学老师来上课了，她的目光也在快要转到我这里的时候收住了。怎么了，是不是她和语文老师商量好了。她俩的办公桌是对着的，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经常看到她俩那样面对面地说话，不会是在商量目光怎样在教室里转，到哪里停下吧？

我等美术老师……我等音乐老师，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了，音乐老师站到讲台上了，我想伸出手，像那个老奶奶。老师开始教我们唱歌了。我的手里一定也是空的，像那个老奶奶。

下午，我把一路上攥得有些热乎乎的一颗奶糖放到了老奶奶的手心里。老奶奶看了我，还冲我笑呢。老奶奶笑起来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