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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花园

在空洞的骨头与时间之间,我依然
想为你营造一个美艳的花园
蝴蝶花在开,牡丹花在笑
每一朵泣血的映山红,将所有勤奋与努力
期望与渴望,尽力绽放
智慧和爱都在这里,叹息和赞美
也在这里,菊花从不害怕沉重的风霜
兰花热爱寂寞和清雅
在枯败和重生之间,在长寿花固执而顽强的天光里
我们怀揣天真和成熟,怀揣泪水和希望
一步一步地,将生活与岁月
打造成,诗意与浪漫、典籍与宝藏
李杜相见

时间不是问题。命运注定漂移
离开了家国,山水,热望与猜忌
在千杯少中,词语模糊,韵律模糊
宫廷模糊,社稷模糊,历史模糊
这有什么关系。兄弟
我们的痛苦就是全部。诗将完成这一承载
看没看见,如果从词语的枝叶间
进入庭院,太阳正喝着阴影
看没看见,铜镜上的花冠,注定融化在夜晚
看没看见,我们活在两刃之间
火与砖。水与墙。酒与歌。浆与帆
看没看见,“无为的歧路”,“去意的青山”
兄弟,我们终将恼人的附庸、桂冠和教理
换来自在,纵情,不朽的音律。兄弟
我们的诗歌,将抛下岁月的阴影,吞下世纪
与现实的距离

提早到来的菜蔬,不再
等待,夏天涌入
夕阳望着熟悉的窗口
肉体,落在星子做轮的
车上。同伴是花盆、书籍和空洞的气息
仿佛幕布上的影像
——我躺在床上,听
洗衣机里注水的声音
佛音

隔壁是佛堂
佛音穿过厚厚的墙壁
隔着窗户我看见穿僧袍的年老的尼姑
低身扶正墙角间的幼苗
突然冲动地想与她交谈
哦,多么轻快的忧伤
与她翻翻俗世,找找悲伤的源头
再听听大悲咒,每听一次似乎我的心就拧出一片雨水
而终究我只是远远地看那一袭僧袍隐去
一缕相思爬进五月的窗棂

黄昏,躁动的情将初夏发出
被暮春衔住的波纹,一遍遍在脑海里
甩动,飞溅的余晖
渐渐堙没一串四射的日子
风审阅五月的馨香,乱跑的笑声
丢下一摞纯真,消失在
参差不齐的浓荫里,惟有打坐的
孤寂,正翻篇撩人的时光
碾过心头的鸟鸣,轧弯瘦弱的
炊烟,尚待修正的梦想,像云一样
在飘浮,请给我一缕星光
拧紧不断袭来的牵挂
一把伞始终被一双手禁锢着

一把伞,如果她
飞起来。一定是
一朵美丽的云
但是,她飞不起来
甚至露一次面都很难很难
她被一双手长期深藏在居室
偶有出门的机会
一双手也是紧紧攥着她毫不松懈
一双手知道风一直在寻找她
更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地想跟风走
一双手就是霸道地占有着一把伞始终不松手
一把伞只能听任一双手的摆布
风惆怅着孑然一身浪迹在天涯
在尘世做减法

在古老的仪式里,交出我的谎言
卑微和一点点阳光
我所剩无几,如果你深入一点就能看见
这些,都是因你
我拿不走,也不想拿走
我想在一滴水里,颂扬纯洁
或者,在你俯下身的时候悄悄说出爱情
简单一点吧,在尘世做减法
未尝不可
剩下我们的轻
让风吹一吹,就真的回到了我们自己
大风之夜

马营村以西,缓缓的坡顶——
你说,那里是审判场
冬夜,有人在那里高声地念着冗长的判词
黑暗紧闭帷幕,叮当的刑具,碰响
风雪的法律,没有观众
风在煸着耳光
在更远的砾礓沟,猿马驮着轰轰的辎重
那是什么货物?有人在加紧偷运
你说,那是人的名字
可是村庄里并没有人丢失名字
黎明,大地和坡顶安静下来
村边一座孤零零的小屋
低眉俯首。它说
它愿意认罪
如何安放明天

如果作为一个命题
我几乎完成不了这样的方程式
不能未卜先知
尽管我一直在为明天活着
时光不停地在搭积木
明天总是最上面的那一块
如果不将今天夯实,明天如何稳扎
如何渡过内心的冰河

坐在老屋的竹椅里
时间行走的轨迹
刺出苍茫的远方
深埋着的一颗小小的种子
开出的花,唱出
生命的呼叫
随着风的节奏
塞满曾经空空的行囊
呵轰然盛开的花蕊
总会成为某个夏夜的回忆
如何穿越一匹苍茫的往事
如何渡过内心的冰河
翩跹成一幅奇景
任漫不经心的倔强
掠过繁星,没入
月色之中。像云
隐形的脚步

那一年
因为爱,过于嘈杂沉重
你抽身离去......
这一年
因为被爱,过于潮湿粘稠
我落荒而走......
却知道,彼此的脚步
始终交互尾随于彼此身后
虽然明知前路崎岖,荆棘丛生......
她的身体里有一片水的柔波

她说——
凹陷处有葡萄的忧郁,她说向阳处
裸露着锦鱼的青春
石灰岩下埋着水生物的骨骼
一个纪念日
听矮松上的鸟鸣。她说,指甲已经染红
她说蒲公英多了同情
与怜悯,一片湖默默无语
有人用露水
滋润嘴唇
如果回到夜里
她说,雨声是最好的催眠曲
而摇摇欲坠的花香,只留给会颤动的心
一只蝴蝶
丢失了怨恨
大把大把的青涩漫过来
踱步声的演讲
通俗连贯,她可以让囚禁的文字
获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