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弹剑而歌的人_瑭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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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弹剑而歌的人

(2011-10-04 04:30:44)

标签：

读史随笔

大讲坛

瑭镜

嫉恨

春秋

离间

雄雌之国

文化

分类：史踪如弋

          一再弹剑而歌的人    [读史随笔]

                   历史的长河流过的痕迹，
                   和着当年的风云与今天的月光，
                   我们仰天，欣然一口饮下。

1~~
     春秋战国时代，各国重臣都以门下拥有许多食客为荣，较为人知的是所谓“战国四公子”的齐国孟尝君、楚国春生君、卫国信陵君与赵国平原君。而其中以孟尝君最为著名，他门下的食客，人数多达数千人。
     据说，每当他与新来的食客说话时，必令部下在帐帷之后笔录谈话要点，或将其眼神、态度、举止详细记下并作评分。事后，他会与部下比较看法，用以决定该人是否适合留于门下。
     当决定把人归入门下时，孟尝君必派人为新食客的亲人准备住所、用品，并调查该人的家庭背景。
     到孟尝君门下当食客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调查得一清二楚，只晓得自己的亲人得到许多好处，所以都非常感激。
     当时，有一个名叫冯驩的想到孟尝君的门下当食客。此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特殊才能，但态度和言谈非常大方。十天后，孟尝君唤来专管食客的传舍长问话：姓冯的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管理人回答：冯先生身边有一把剑，他常常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孟尝君听了，命人把冯驩迁移至第二等的客房，每餐都有鱼吃。
     过了五天，孟尝君又问传舍长：冯驩这下子该满意了吧？
     传舍长答：冯先生仍然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舆！’
     孟尝君又派人将冯驩迁移至最好的客房，出入有车代步。
     又过了五天，孟尝君再问传舍长同样的问题，传舍长回话说：冯先生还是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所谓“无以为家”，意思是说：没有老婆。
     孟尝君听后很不高兴，决定不再理会冯驩。
     经过一年，冯驩始终没有任何进言。

2~~
     当时的孟尝君，是齐国的宰相，是人口一万户之薛地的领主。但他拥有食客数千人，因此，领地租税的收入无法平衡其支出。为了增加收入，他把钱借给住民以收取利息，但因为孟尝君为人仁厚，不但收不到利息，连本金都泡汤了。于是他想找个适当的人选专门负责收取利息和本金。
管理食客宿舍的人建议：派冯先生去吧，他看来虽然没有什么特殊才能，但仪表大方，而且能言善道。”
     冯驩到了薛地，先召集所有欠债的人。由于冯驩外表严肃，也就纷纷付出利息，冯驩居然将那些钱拿去买酒请大家喝，并向大家说，有钱付利息的人于限定日期内偿还本金，没有能力付利息的，可将借据烧毁。大家向他一再拜谢。
     孟尝君听到消息后十分生气，立即派人命冯驩回来受审。
     冯驩说：昔吾将往时，君云：‘视吾家所寡有者而市。’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
     孟尝君：市义奈何？
     冯驩：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卷，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
     对于冯驩综合性的思考与怀柔领民的做法，孟尝君暗想：此人应该可以延揽为心腹的人才。
     冯驩初为门下食客时，孟尝君和往常一样，曾命人在帐帷之后考评。当时孟尝君曾问他：先生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冯驩的回答叫人感到意外：听说您很好客，我是个穷光蛋，所以想来您这儿栖身。
     孟尝君当时信以为真，左右之人以君轻贱冯驩亦贱之，待之简慢；后来冯驩才有弹剑而歌、大叹食无鱼、出无舆的演出。万万没有想到冯驩后来却用智为孟尝君化险为夷，是一位有真材实学的人。

3~~
     关于冯驩，还有这样一则故事。当然，这是在弹剑而歌之后的事。
     秦楚想联合削弱齐之国力，于是派人用策离间齐王与宰相孟尝君之间的感情，同时企图造成齐王对孟尝君的嫉恨。
     奸细传布谣言说：齐国的实权并非由齐王掌握，而是在宰相孟尝君手中。因此，国外的人对于齐王的评价都很低，相反的，却对孟尝君给予高度的评价。无论任何方面，都以孟尝君较受欢迎。
     结果，齐王果然中计，开始嫉恨孟尝君，并与宦官商量罢免孟尝君，计划将他软禁。
     孟尝君被罢免后，他门下的食客们深怕受到牵连而影响前程，争先恐后求去，另谋发展。
     只有冯驩和部分无路可去的食客留下来。这时候冯驩对孟尝君说：借臣车一乘，可以入秦者，必令君重于国，而奉邑益广，可乎？
     孟尝君乃约车币而遣之。
     冯驩出发到秦国谒见秦王，大鼓其三寸不烂之舌：天下之游士，西入秦者，无不欲强秦而弱齐;东入齐者，无不欲强齐而弱秦，此雌雄之国也，势不两立为雄。雄者得天下矣。
     秦王问：何以使秦无为雄而可？
     冯驩：王亦知齐之废孟尝君乎？
     秦王：闻之！
     冯驩：使齐重于天下者，孟尝君也，今齐王以毁废之，其心怨必背齐，背齐入秦，则齐国之情，人事之诚，尽委之秦，齐地可得也。岂直为雄也。君急遣使载币阴迎孟尝君，不可失时也，如有齐觉悟，复用孟尝君，则雌雄之所在，未可知也。
     秦王大悦，乃遣车十乘，黄金百镒，以迎孟尝君。
     一离开秦国，冯驩立即赶回齐国。
     他对齐王说：天下之游士，东入齐者，无不欲强齐而弱秦者。西入秦者，无不欲强秦而弱齐者。夫秦、齐雄雌之国，秦强则齐弱矣，此势不两雄。今臣窃闻秦遣使车十乘，载黄金百鎰，以迎孟尝君，孟尝君不西则已，西入相秦，则天下归之，秦为雄而齐为雌，雌则临淄、即墨危矣。王何不先秦使之未到，复孟尝君而益与之邑以谢之，孟尝君必喜而受之，秦虽强国，岂可以请人相而迎之哉；折秦之谋，而绝其霸强之略。
     齐王：善。乃使人至境候秦使。秦使车适入齐境，使还驰告之，王召孟尝君而复其相位，而与其故邑之地，又益以千户。

4~~
     被派入齐的秦国使者，一听说孟尝君再度出任齐相，只好将车子调头回去。
     恢复相位又增加领地的孟尝君向冯驩说：文（孟尝君原姓田名文）常好客，遇客无所敢失，食客三千有余人，先生所知也，客见文一日废，皆背文而去，莫顾文者，今赖先生复其位，客亦有何面目复见文乎？如复见文者，必唾其面而大辱之。
     冯驩结辔下拜。
     孟尝君问：先生要为其他食客求情吗？
     冯驩：并非为其他食客求情，为君之言失。夫物有必至，事有固然，君知之乎？
     孟尝君：愚不知所谓也。
     冯驩：生者必有死，物之必至也。富贵多士，贫贱寡友，事之固然也。今君失位，宾客皆去，不足以怨士，而徒绝宾客之路，愿君遇客如故。
     听过冯驩的话，孟尝君叹服道：敬从命矣，闻先生之言，敢不奉教焉。
     事实上，一般人都会围绕在有势力的人身边，但一旦这股势力垮台，通常也会纷纷背离，这是出自人类保护自己的本能，原也难以厚非。但像冯驩这样一个自称走投无路只求栖身却又时常弹剑而歌大发牢骚的人，不但不背主，反而想方设法帮助主人恢复势力，这岂是时下一般频频伪造数据并自诩为精英分子的“天公崽”们所可以比拟的？

（ 01.10.2011重修旧作）

（齐国长城，俗称长城岭。网络图片，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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