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张红亚）

    感谢节日，因为小有进项。

    之所以把手头暂时性尚能有的一点节余放进银行，尽管万众共识存银行不如放家里保值，是因为那点血汗搁在家里又怕梁上君子光顾。——总不能整天装衣兜里露富而更为吸引三只手的目光吧？

    营业大厅进门就是电子取号机，触摸，屙一纸片儿，上面是我的号码，其实也就是喇叭里即将喊出的我的名字，下面小字显示，前面有9位顾客，让我到休息区等待。

    等待总是漫长的，因为每次来都看见这个营业厅开设的8个“服务”窗口总是只开着三个，只有三个人在“服务”，别的总是“暂停服务”的小牌子在值班。这仅有的三个窗口分为个人业务、公对公业务和VIP业务，井然有序，条理分明。

    四十分钟终于捱过去了，手机游戏玩到烂熟，抬头看窗口上方的LED，我前面的9位已经很效率地走了3位，离叫到自己的号又近了不少。

    突然，一个倜傥小伙向我旁边坐等的貌似爷俩的一男一女走来，因为身着这家银行的工装、工牌而很有力地吸引了我的目光，但见他圆脸、肥硕、几乎有油要流出来，光泽而亮滑，尤其堆满笑花时更能让人看到新生活无比优越和富裕的结果，他健步流星直奔那“父女”中的女而来。我注意到那女，饼脸、阔唇、短发、无脖，看见倜傥小伙向自己走来，细长的眼睛顿时拉得更长，放出冷艳无比的脉脉之光。双方简单寒暄的音量活像两只缠绵悱恻的蜜蜂，以致近在咫尺的我也没能实现偷窥偷听的癖好。之后，小伙径直走到VIP窗口，将正在接受服务的顾客生生挤到一边，把肥大的脑袋凑近柜台台面中央防弹玻璃下面的凹槽开口，对里面的“服务”小姐说了句什么，然后对饼脸女点了一下示意的大头，就走到大厅尽头消失在员工通道。

    我注意到，那个在VIP窗口接受完“服务”的VIP顾客的屁股刚一离开吧椅，LED随即显示的不是VIP号，而是和我一样的个人业务号码，而且显示的号码应该排在我的后面，同时，就见那饼脸女快速弹起，滚圆的屁股几乎是跳着快三一样旋即到了窗口。

    当我和身边所有苦苦等待的顾客们一样愤愤不平在心里的时候，从大厅另一端闪身出现一位器宇轩昂、端庄威仪的灰色工装大妈，不由分说喝停了VIP窗口里的“服务”小姐，并扭脸质问饼脸女：“有没有VIP卡？”“没有。”饼脸诺诺。工装大妈不再理她，转而继续呵斥“服务”小姐：“接着喊VIP号。”

    饼脸变红脸，一脸尴尬回到等待区，几分钟后，员工通道再次看见了油脸小伙，而且油脸上略微泛了一点点胭脂般的红霞。得知饼脸的不幸遭遇后，他麻溜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咖啡色卡片，塞进饼脸手里：“快去取个VIP号来。”随着话的余音尚在袅袅的同时，整个人又一次消失在员工通道的拐角。

    饼脸女依计而行，快三着取了一张VIP号回来。VIP就是VIP，饼脸还没坐稳定神，叫号的喇叭就把她喊到了刚才的窗口。饼脸正在一脸自豪和满足地接受服务，那位不依不饶的工装大妈就又过来干扰“正常秩序”了：“怎么搞的！其他客户已经是第二次投诉了，咱能不能收敛点？还像不像话？”“服务”小姐这回站了起来，隔着的厚玻璃也没遮掩住她一脸的无辜：“可是经理，这次人家是持卡用户，而且按号来的。”

    经理不再理会她的申辩，转问饼脸：“你刚才还不是VIP，怎么这么会功夫就是了？”

    饼脸明显底气不足：“我、我……”还没我完，倜傥小伙急步而来，可是刚想张嘴说话，工装大妈抢先一步开了口：“怎么，又是你？好吧，随我来一趟！”

    看着两位同事离去的背影，我还没来及瞎想，耳边响起喇叭里温柔脉脉喊我的声音。办完我的业务，窗口里传来“欢迎您下次再来，请评价我的本次服务”的电子声音，看着窗口旁边亮着三颗星的打分器，我没有理会，只管走自己的路而去。

201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