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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伯

文/一树春风

贾伯是我同学志远的老爹。

志远是我最好的哥们。小时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逃课，一起恶做剧……大家都说我们穿着“连档裤”。于是贾伯家成了我的第二家，我家也成了志远的第二家。贾伯也就成了除父母以外最亲近的长辈了。初中毕业我上了小中专，而志远上了高中，最终上了大学。

在我的眼里，贾伯几乎是个全才，我极是佩服。

贾伯是个木匠，家中木工活样样会做。

贾伯是个画匠，画出的花草虫鸟栩栩如生，更擅长寿材的绘画，那更是声名远扬。

贾伯还写得一手好字，一手好文章，村里村外的寿词、祭文、对联都离不开他。

贾伯是个好农手，地里的庄稼那是长得茁壮整齐，杂草不见一根，人人赞叹。

贾伯是个慈父孝子，对我们说话轻声细语，对老人说话极尽谦恭。

……

但在那个年代，贾伯的日子依然过得捉襟见肘。尤其是志远上了大学后，贾伯更是辛苦，早出晚归，奔波不停，就为那每月的汇款单。但贾伯的内心是高兴的，人是精神的，志远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那可给他挣足了面子。

志远大学毕业后，留在了200公里外的邻省一家国企里，又在那儿找了媳妇，结了婚生了子，算是在那儿定居了下来。也许是距离的缘故，我和志远再没联系，想起联系时，电话号码又变了。回老家，见不到贾伯。问父亲说是同伯母一块去志远那边照顾孙子去了。我真的高兴，辛苦了一辈子的贾伯也可以享享清福了。次年，我也将父母接进了小城，为他们买了一套小楼，让他们安度晚年。

多年后的一天，我在小城里撞见了贾伯。我甚是惊讶！

贾伯老了许多，背躬了，腿有点瘸，头发已然全白，还不时的喘气、咳嗽。其实贾伯还不到七十岁。

贾伯那双粗糙的手抓住我，硬是拉我去他的住处。

那是一间黑漆漆的平房小屋，不足十平米。屋内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一个铁炉子，一个旧电视机。这就是全部的家当。

“您不是去了志远那边吗？怎么在这儿？我伯母呢？”我实在不明白。

“你伯母已病逝好多年了，而我在这儿也有好多年了！那边呆着不习惯，再说孙子也大了，闲着也没事做，就回到咱们小县城租了这房子住，老家不想去了。”贾伯依然轻声细语。

“志远那边好吗？常回来吗？”

“好的很，现都是处长了，就是工作太忙了！”贾伯的眼里泪珠转动。

“那您一个人在这儿如何生活？”

“干老本行，画寿材写祭文，还能行。”

“志远的电话有吧？”

“有！”贾伯随口就说了出来，让我记下。

当天，我就打电话给志远。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志远很是惊讶。

“贾伯告诉我的。”

“我爹，我爹他还好吧？”

“贾伯身体不是太好，你还是回来带他上医院看看吧？”

“我，最近我太忙了，过段时间再来吧！”

约摸一个月的时间，我抽空再去贾伯住的地方。贾伯的门锁着，四五个老人在门口晒太阳。我问及贾伯，他们摇头。

“死了！好几天人们才发现的，真可怜！”

“真是个苦命的老人！活着时我们很少见他独生儿子来过，说是工作忙。哎！”

“临死都没能见儿子一面，真寒心！”

“死了，一了百了，儿子回来再哭得悲痛欲绝也晚了！”

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贾伯那天眼里转动的泪珠，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志远的电话，“你混蛋！”我狠狠地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