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祭母文
不孝儿,顿首!老母亲带着满身的病痛,宛如一道风雨飘飖的避风墙,在我面前轰然倒塌,毅然决然地走向归途。那日,窗外的二乔玉兰树,盛开着满树的紫红花,正是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平凡朴实、贤良淑德的母亲走了,留下一连串的回忆,只能写篇文章以示纪念。人生至爱就是母亲,抚今思昔,生儿难,养儿苦,节衣缩食让子女受到良好教育,点点滴滴都浸润着母亲殷切希冀。
往事只能梦中回味,记得童年时光,江南农村缺吃少穿年代,母亲一辈子都在为衣食辛苦劳作。白天,下农田耕作,空暇家里还饲养猪牛羊,鸡鸭鹅兔。晚上,陪伴读书在昏黄的煤油灯下,为我们兄弟姊妹,纳鞋补衣,为的是尽量让子女们吃饱穿暖。

记得,在我两三岁时的冬天,得了白喉病,高烧不止,农村没有医疗条件,用了一些土方药,不见好转,越发严重。村里人看了,鄙视道:“这样难的家,讨债鬼介多,不知道拖累到啥时候?还不如埋掉算了。”到了深夜,呼吸将止,母亲看到这种情况,拉起困乏的父亲,把我放进稻箩里,然后,在另一个箩筐里,放上因夜里没人照顾,比我大三岁的姐姐。父母两轮番,挑着我们,往十多里地金坛人民医院赶。因为天气很冷,北风呼啸,雨雪交加,漆黑的深夜,沿途都是泥泞小路,父母亲挑着我和姐姐赶路,急急忙忙,不知跌了多少跤。
母亲跟我说:“因为走得急,没带多少防寒棉衣,父母把身上的棉衣都脱下来给我盖上了,但还是很冷,不得不在路过村庄晒场上,捧一些干稻草,给我们围上防寒。”
黑天瞎火的十多救命里路,父母亲挑着我们姐弟俩,足足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到金坛人民医院。经医生急诊检查后,确诊是白喉病。医生还骂父母亲:“我的天啊,这是传染病,已经有一个孩子快死了,还带另外一个孩子来,真的,你们要命啦?”母亲说:“夜里没人照顾啊!”医生接着说:“医院条件不行,孩子只能打一针,做暂时处理,延续一下命。可能要开刀,要想看好,必须去大医院,这个开销不是你们能够承担得起的?”
当时,母亲想到了在山东济南医科大附属医院当医生的舅舅,与父亲商量,舅那里才有救我的希望。第二天早晨,把姐姐送回家后,父母抱着我,从金坛坐公交车赶往常州,再坐火车去济南。到了济南后,舅舅看到这样的情况,马上安排我入院治疗。在大医院,经过半个月的治疗,父母亲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治好了病,却留下72元人民币治疗费用,对于当时每天只能挣几分钱的农民来说,要荷负多么巨大的债务。母亲说:“72元债务算什么?有命在,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值钱!”
至爱母亲,天恩之元,生身难报。
母亲一生都是以身作则,奉行善良,慈爱善良,与人为善,广结善缘,以至于善终。在村上邻里和睦亲近,对鳏寡孤独尽能衣食帮助,对家人节俭持家包容忍耐,实为我辈的榜样。时光荏苒,我青少年后,就离开了老家,走进了风雪人生路。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又从一个国家去另外一个国家,饱尝人世沧桑,满身疲惫。每次回乡,成了舔舐伤痛的良药,母亲总是宽慰我:“吃亏能撑大胸量,吃苦就是吃补,让人家多占点便宜心安,再苦再难要不要占别人的便宜,这样的人才有福报。”家有高堂心有家,没妈哪堪是我家?窗前再无喊幺名,门后空留扫把柄。娘味在舌菜难咽,脑后时有提耳命,老床难梦娘怀里,醒来已是霜两鬓!
痛哉!不见我娘,万箭穿身。苦哉!生我此身,再无亲娘。悲哉!心念旧恩,断我寸肠。哀哉!此去远行,泪漪涟涟。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每个人都逃不出生死轮回,老母亲生而达观,死而从容。跨过这道门槛,进入天国,迎接她老人家应该是阳光灿烂的大道,留下无边无垠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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