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散文:我的好婆母
(2023-06-14 11:39:05)
标签:
转载 |
我的好婆母
感谢上苍,赐予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好母亲,她是我的婆婆。
愧疚在心。
自己走南闯北,游了不少名胜古迹,而婆婆连近在咫尺的沈阳都没去过。那年,自贡在鞍山举行灯展,我和丈夫再三劝公公婆婆去看热闹,说是中秋之夜看全国有名 的灯展如何如何好,而婆婆却一再推托说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商量了好几个回合也没应承。婆婆是不愿意拖累我们啊,她整天如蚕做茧在狭小的天地里忙碌,真可谓鞠躬尽瘁。那些铭刻于心的往事,凝着泪,也饱含着爱,使我歉疚,也令我振作。
与男友相处后,应验了丑媳妇怕见公婆的俗语。
我的丑,丑在手笨如牛上。
暗想平民百姓家,何以离得了柴米油盐,哪个婆婆愿意有一个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儿媳?当我心怀小鹿,惴惴不安,随男友走进他的家门,有火炕的老式屋子的东侧,立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柜子。准婆婆坐在柜子旁边的炕沿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她的话很少,却不时憨厚地笑着。她的笑容化解了我的不安,心就一点点静下来,便不顾男友频频递过来的眼色,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唏哩哗啦全盘亮出我的丑,说家务活什么也不会。没成想准婆婆却一点也不在意。还笑着安慰我那不算什么事,家里有她呢。她不识字,就喜欢识文断字的。
若干年后,我和丈夫戏谑地说,我不是冲你,而是冲你妈厚道,才嫁给你的。虽是玩笑,却佐证了我和婆婆的一见钟情。
刚结婚时,无房。我和丈夫从鞍山往辽阳跑通勤。那时,婆婆在街道和一群老太太扎扫帚。下班后,急三火四地赶回家,忙着扎炉子、掏炉灰、和煤,做菜做饭。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天天如此。夏天傍晚,我们一身汗水到家时,葫芦架下的矮桌上,或摆着婆婆精心擀制的过水面条,大碗的浮头盖着绿得发亮的菜卤;或摆着高粱米水饭,酱炖香气扑鼻的小鲫鱼、小青鱼什么的。等我们洗过手、脸,婆婆就将大蒲扇递过来,快扇扇,消消汗,一脸慈爱的笑容,使我欣然觉得风里雨里赶路挤车算不得什么了。冬日清晨,泥屋里寒气逼人,婆婆早早起来,将屋里的站炉点燃,火信子在炉膛里呼呼地欢舞着,大肚子水壶吱吱地欢叫着,小屋温暖如春。暖暖地吃过婆婆做的可口早饭,一身热气地投入冰天雪地,寒气很快驱散了身上的热气,但心里还是热热的。
一天夜里,我抱着发烧的儿子晃悠不停,孩子哭,我也哭。不知什么时候,婆婆站到我面前,要替换我,让我睡一会。我赶紧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妈您累了一天了,明个您还要上班呢。婆婆说燕儿,妈想过了,班我不打算上了,我在家带孙儿。
我心里清楚婆婆向来极神圣地对待那份工作,从不迟到早退请个假什么的,和老太太们边干活边说笑,是难得的精神享受,况且,每月30元钱的工资,在当时是不少的进项呢。“不行,您不能这样做!”我迅速投反对票。“燕儿,妈没文化,做不了什么,在家带孩子还凑合,信得过妈,就把虎儿给妈带。”我的两个孩子,小婶的一个孩子全是她一手带大的。虎儿刚会走路时,婆婆一天到晚跟在孙儿的后面,蹒跚地拖着被板车轧伤的一条老残腿。从未说过累和痛,只有在夜里,偶尔醒来,我会听到她梦中的呻吟。泪珠不容分说地滚出眼角,酸涩地想,没有婆婆用残腿艰难地支撑,哪有我在外的行走如风?我怎样去做,才能对得起亲爱的婆婆?
大儿子十岁时,我们终于在鞍山有了自己的窝。1986年,公公婆婆也搬到鞍山,先是与我们同住,后是在我们附近单过。孩子们就到奶奶那吃午饭。这顿饭,是婆婆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每晚临睡前,婆婆总要和公公仔细商量明天这顿午饭做什么怎么做,郑重得像准备客饭或节日饭。公公笑她痴,她说,孩子们学习累啊,营养得跟上。她对两个孙儿何时回家算得很准,他们踏上楼梯时,荤素搭配、有干有稀、色香味俱佳的饭菜已摆在圆桌上了。等孩子坐下喘口气,正好不凉不热。祖孙快意地说笑着,喜乐中吃着极有自家风味的午饭,好一幅天伦之乐的幸福画卷。
多年后,这美好人间的风景,仍鲜活在我眼前。
我们婆媳从没红过脸。在我们共同生活的日子里,我从没看到她发过脾气,骂过一句脏话。她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却从来没有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一句表白的话。她以慈爱和宽阔的胸怀,包容了我这个有很多短处的媳妇,付出了无法言说的辛苦,却没有在亲属和邻里面前说过我一句不是。还总是人前人后地夸我这个儿媳如何孝顺,如何知书达理。
这让我好生愧疚。她从不说别人的闲话,也不眼热别人的富足和荣耀,总是诚心诚意地与别人相处,别人有求她的,她尽力而为,还唯恐没做到位,对不住人家。她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家庭妇女,生活半径狭小的令我怅然。然而,她给亲人、给他人带来的温馨和美好,却远远超过比她有文化有活动天地的我。婆婆只求付出,不计回报的真性情,对我和老公的心性,尤其两个儿子的成长,是弥足珍贵的影响与引领。
有这样的好婆婆,何其幸运。
婆婆姓刘,名玉春。她是我可亲可敬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