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草房子》的悲悯之美
(2011-11-04 08: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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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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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草房子》的悲悯之美
“如何使今天的孩子感动?”——是曹文轩在《草房子》中的“追随永远”(跋)中所提出的。
这一命题的提出,等于我们先承认了一个前提:今天的孩子是一个一个的“现在”,他们不同于往日的孩子,是一个新形成的群体。他们的生存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们所面对的世界,已不再是我们从前所要面临的世界;今天的孩子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与“昨日的孩子”相比,都起了明显的变化。但是有些东西依旧:他们是能被感动的。其次:能感动他们的东西无非是那些东西——生离死别、游驻聚散、悲悯情怀、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脉脉温馨金和隐隐情爱……总而言之,自有文学以来,无论是抒情的浪漫海华丝写实的现实主义,他们所用来做“感动”文章的那些东西,依然有效。
《草房子》中透露着这种能够感动“现在的孩子”的东西——悲悯。“悲”并非伤痛、悲惨,而指慈悲,即对人间的苦难有一种博大的爱的眼光;“悯”指怜恤,是对人间生活于苦难中的人并不轻视蔑视甚至可怜,而是以感同身受的情感来相待。“悲悯”,可以理解为“悲天悯人”,《辞海》中认为:“天,本指天命,谓哀叹时世,矜怜人民疾苦。”那么“悲悯”,就是用智慧宽广的胸怀来怜悯同情苦海中的世人。悲悯是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一种“原生态”情感,是文学中一个古老而又永恒的命题。它是人类感情的初级阶段,朴实无华,却无比美丽。
《草房子》的结构采用章节的形式,用一章或两章来描写一个人物,细致地叙述每个人物的每个故事,从多角度表现人物的多重性格。《草房子》的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并不复杂,故事情节也很简单。但是作者曹文轩却始终将人物置于种种矛盾之中,聚与散,爱与恨,生与死等,用一种平等的态度直面生命的本质,体现出对人生命运的一种终极式关怀,产生一种悲悯之情。就像曹文轩在十年回首《草房子》创作札记中所提到的,这是为“孩子可读的文学作品”,而不是为“孩子我而作的儿童作品”。
《草房子》中,作者用人与人、人与自我、人与自然三重维度的对抗矛盾,将人类存在的种种困境用儿童的视角展现出来,悲悯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人与人之间。秦大奶奶寒伧的小草房,破坏了油麻地小学的和谐与格调。学校因此与地方联合,想将秦大奶奶逐出这片土地,但是秦大奶奶誓死也要守护这片艾地。学校将寒伧的小草房拆掉了,秦大奶奶就睡在艾地里。由于不服气,秦大奶奶对学校施加报复,她把鸡鸭赶到学校,破坏学校的正常教学。当大家都对秦大奶奶讨厌至极的时候,秦大奶奶却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孩,险些丢掉性命。秦大奶奶与油麻地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秦大奶奶保护着油麻地小学,油麻地的人关爱着秦大奶奶。秦大奶奶最终却为了保护学校的一只大南瓜而不幸落水身亡。
还有一个人物就是细马。邱二爷和邱二妈没有孩子,于是邱二爷就从邱大那里过继了一个孩子——细马。细马不讨邱二妈的喜欢,也不喜欢读书,于是过起了放羊的生活。但是日子久了,细马开始厌倦,他总会做出奇怪的举动,挑起事端,这样别人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与秃鹤的打斗,一方面激起了邱二妈的愤怒,矛盾激化的结果就是细马要被送回去,另一方面这一场打斗却拉近了细马和桑桑的距离。终于细马离开了,邱二妈并没有预期的开心,“感到了一种无底的空虚和寂寞”,而细马再一次回来,“细马不再叫二爷二妈了,改叫爸爸妈妈了。”邱二爷走后,细马支撑邱二妈,担负起家里的重担,最终给邱二妈盖一所红砖房。
人性的善与恶没有极致,曹文轩采取的是一种“之间”的地带,这符合人性本身。人性本身是“爱”与“善”的结合体。“爱”是人类的最真实的感情,这个时代有太多是非的东西遮蔽了爱,作者用一种简单的方式,告诉世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可以很简单,很单纯,要懂得人与人之间的互爱。在“爱”中,我们读出了人性中的“善”,原谅对方的错误,感受“爱”的感染力和召唤力量。“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往往具有一种理性、情感和形象三位一体的复合力量”这种力量就是“爱”。爱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培养和完善才能获得爱的能力,处在身心发展中的少年儿童更加需要“爱”的灌溉。从《草房子》中,我们体会到了“爱”的力量——人与人之间的悲悯之情。
人与自我之间。桑桑是《草房子》的线索人物。桑桑是淘气、搞怪、活泼、怯懦、稚气的孩子。他曾经拿蚊帐做成渔网捕鱼,捉弄秃头的陆鹤,拿砖砸红门泄愤,因为好奇心偷看蒋一轮和白雀的情书······但是当发现桑桑脖子后有一个肿块,父子俩四处求医,得知桑桑马上就会离开人世的时候,桑桑第一次面对死亡。“他隐隐地觉得,他给全家,甚至给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带来了紧张、恐慌和悲伤。”转而“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气感和莫名其妙的满足感。他哀伤而又甜美地接受着那一双双祝福与安慰的目光,并摆出一副‘我生病了’的无力而不堪一击的样子。”死忙的恐惧没有一天消减过。桑桑的妹妹柳柳从家里出来时,又看见母亲正在向邱二妈落泪,于是问桑桑:“妈妈为什么哭”
桑桑说:“因为我要到另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就你一个人去吗”
“就我一个人。”
“我和你一起去,你带我吗?”
“那个地方,只有我能去。”
“那你能把你的鸽子带过去吗?”
“我带不走他们。”
“那你给细马哥哥了?”
“我和他已经说好了。”
“那我能去看你吗?”
“不能。”
“长大了,也不能吗?”
“长大了,也不能。”
“那个地方好吗?”
“我不知道。”
“那个地方也有城吗?”
“可能有的。”
“城是什么样子的?”
“城……城也是一个地方,这地方密密麻麻地有很多很多房子,由一条一条的街,没有田野,只有房子和街。”
柳柳想象着城的样子,说:“我想看到城。”
“桑桑对谁都比任何时候显得更加善良。他每做一件事,哪怕是帮别人从地上捡起一块橡皮,心里都为自己而感动。”桑桑愿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甚至小动物。桑桑决定要在死之前,满足妹妹柳柳的愿望——进城。桑桑用自己的钱给妹妹买小零食,买布娃娃,背着妹妹爬台阶。当死亡慢慢向桑桑逼近的时候,她幼小的心里还没有对死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天上或许有一座城市,或许有很多很多的房子和人……“桑桑陷入迷惑与茫然。人间的事情实在太多,又实在太奇妙。有些他能懂,而有些他不能懂。不懂的也许永远搞不懂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一串串轻松与沉重、欢乐与苦涩、希望与失落相伴的遭遇中长大的。”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确:他必须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世界,去面对可怕的死亡。读者读到此,也会为桑桑而难过,顿生悲悯之情。
幼小的孩子要面对死亡,即使死亡是如此的孤独。孤独却使困境中孩子的眼光和头脑变得冷静,他帮助他们祛除了影响思维深度的浮躁和影响体会生活本质的迷乱。桑桑学会了懵懵懂懂而又严肃地对生命的思考。死亡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让少年精神成长的一个契机或是一剂催化剂。
人与自然之间。杜小康家是油麻地最厚实的一家,杜小康拥有同龄的孩子没有的东西,四季更换的衣服,皮带,自行车。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好,可以帮上班级的很多忙,杜小康受到了老师和同学的欢迎,也因为这样,杜小康遭到了桑桑的嫉妒。但是好景不长,杜小康家还是没落了,杜小康没能再上学,红门也被抵债了。为了生计,杜小康和父亲一起到了一片芦苇地养鸭子。
芦苇地没有油麻地上的朋友,没有牛叫或者是狗吠,只有芦苇,只有父亲,只有鸭子。“芦苇如万重大山围住小船。杜小康有一种永远逃不了的感觉。他望着父亲,严重露出了一个孩子的胆怯。”当孤独向杜小康逼近时,原来在红门里的孤独也就不算什么了。父子俩创造了消解孤独的方法,可磨难却没有放过他们。在最恶劣的天气里,鸭栏被风吹开,鸭子跑了,杜小康追着鸭子,脸被芦苇草割破了,脚心被扎破了,庆幸的是鸭子找到了。在狂风暴雨的天气下,杜小康没有孩子的胆怯,而是担负起一个男子汉应该有的责任,帮助父亲找鸭子。“雨过天晴,天空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明亮。”“看着头顶的天空,心中不免想起母亲,想起桑桑和油麻地的孩子。但他没有哭。他觉得自己突然地长大了,坚强了。”
“对于杜小康来讲,无论是那一天,他不会忘记在芦荡度过的那几个月——
那是一个荒无人烟的世界。天空、芦荡、大水、狂风、暴雨、鸭子、孤独、忧伤、生病、饥饿……这一切,既困扰着、磨难着杜小康,但也在教养、启示着杜小康。“在那片无尽的孤独芦苇地上,杜小康得到了面对困难的勇气,面对困难时的淡定。
人与自然之间息息相关,在自然的磨难中,人性潜质得到了最大的发挥。战胜自然,战胜自己,展现一种生命的张力。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既然怎样都是一生,缺少苦难的一生又是悲哀的。何不感激苦难,渴求苦难,向“俄罗斯精神”敬意。生者的艰难,顽强的意志——正是作者在《草房子》中所阐述的悲悯之情的体现。
《草房子》是一部写童年往事儿童文学作品,从多个维度构建了一座悲悯之情的草房子。让读者在物欲横飞的年代,感受人类最原始的情感。《草房子》感动着今天的成人和儿童。正如作者所说的,感动人的东西是千古不变的,我们只不过是想看清楚他们在什么新的方式下进行的罢了。
独生子女的年代已经到来,这是一个缺少人性美的年代。在反映社会现实批判现实的小说中,《草房子》以其独特的儿童视角,观察社会,观察人与人之间的种种,给人一种新鲜感。《草房子》在这个年代,犹如一泓清泉,滋润了孩子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