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
文/熊立功
13年前秋季的一天。我一手夹着教材,一手拿着红薯;妻手操着镰刀,肩扛着冲担,一路出门。
“今日天气怪好的。”妻说。
我嚼着红薯,一股焦糊味,满口跑。头就往天上望,头顶的天是蓝的,东边太阳没出来的地方,是红的。“嗯,今日,一定好热的,你挑草头要悠着点。过两天放假,我就有工夫帮你……”我说。
“过两天要是下雨呢?”妻笑笑说:“你好好教你的书吧。”
到了岔路口,妻问:“你,中午回家吃不?”
看看妻焦黄的脸。我说:“要抽得出空闲,我赶到田里,帮你挑几担。”
“不屑得你帮的……”妻看看我说:“其实……算了,不啰嗦了,上课去吧。”妻转身,往田野走去。
不等我把妻的半截话理出头绪,学校鱼池边有一个白东西,就打亮了我的眼睛。那是一条浮着的鱼。
我几脚踏过去,捞起来,沉沉的,怕有两斤多重。鱼嘴里,拖出一根钓鱼线。我脑子里,就冒出昨天在这里钓鱼的几个校建包工头。一定是他们扯掉的。
这时,校长挑一担草走过来了。
“你看,这鱼可惜不?”我把鱼向校长递过去。
校长把鱼掂了下。长叹一口气,说:“可不是吗?到年底,看就是一个老师的福利了……”说着,校长又把鱼递给我。
“送学校食堂去?”我问。
“连老师带学生,差不多上百人,闻腥都不够……”校长说:“你挨学校近,拿回去炖个汤吧。回头,你把昨天我布置的优质教案,赶出来,明天要上交。
我“嗯”着,把鱼送到路边经销店里,让卖东西的放冰箱里冻上。再跑到一年级的班上,叫儿子中午回家,带回去。
为赶写教案,我中午没回家吃饭。下午,直到放学,还没有写起来,就让儿子先回去。儿子往回走了几脚,又回头说:“爸爸,妈妈叫你一定要回家吃晚饭。”
我头也没抬,就笑着说:“你去吧,我知道了。”
忙完事,已经很晚了。突然记起儿子的话,我便急急地往回赶。进了门,屋里好安静。妻坐在电灯下,折叠一堆洗净的衣服。
儿子坐在桌子旁,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眯缝着,盯桌上的一大碗鱼汤。
“你们还没吃?!”我看看表,说:“9点都过了。”
“妈说,一定要等着你……”儿子蹦起来,手舞足蹈。
灯光把妻的脸映得发红,“你颜色好多了。”我望妻,有些动情。
妻起身,朝我走来,轻柔的话也一起飘过来,“这得谢你哦,结婚这些年,你都不记得。今日,你不光是记得,还花钱,买这贵的鱼。其实,我一个文盲,能嫁你这个知识分子,本来就是福气,我知足,也满足。我的生日,你记得不记得,都不是好重要的。”
霎时,我心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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