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人以字相识

——读雨云散文集《温暖的味道》

文/歆语

 

    去年中秋前夕，雨云说她的散文要结集出版，并将这部文集的电子版发E给我，使我有幸先睹为快。读前就曾答应要写一篇评论出来，然，时至今日竟已相隔半载。不是懒惰，也绝非食言，实在是怕自己的笔力单薄辜负了这样一部好文字。云的这部文集名为《温暖的味道》，不读内容，单瞧这书名已先享了三分暖意。

    这部文集分为四辑，共计八十篇。雨云用安然、祥和、舒缓的笔调书写着对亲情、友情、乡情和自然生活的唯美情怀。读她的散文，总会被一种温和、亲切、清新的生活气息感染着，不自觉间就跟随她的笔调走进她的空间，分享她生活中的闲适与快乐。这时候你会发现自己也变得平易、亲和起来。

    雨云擅长用细腻、平实的笔触记录身边的小细节。花盆里窜出的几根野草，自家养的一把小葱，谧夜里的一朵云以及雨天凋零的木棉，在她的笔下无不生动着，丰盈着。眼瞧着她把一段段寻常的日子过得活色生香，也常常引得读它的人眼馋心慕。这应该源于她对生活最本真的热爱和对幸福的感知。我们常常发问，幸福到底是什么？周国平曾说，“‘幸福’一词的意义过于含混，……哲学家们提出过种种幸福论，可以担保的是，没有一种能够为多数人所接受。”可见 “幸福” 的确是一道难解的题。或许，在尘嚣日上的都市里穿行，物质的丰盈与权位的轻重是解读幸福的最佳答案。在雨云眼中，幸福的获得却变得那么简单、容易。她说：“这个阳光的日子，在我想到‘幸福’的时候，母亲蹲在阳台上修剪脚趾甲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如果待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坐在这样的阳台上互相修剪着趾甲，这就不是简单的幸福，该是人间的大福大贵了。”她说：“幸福。就是我想要的平淡与安宁。”

    物随心转，字由心生。雨云字如其人。最早读《一碗饭的满足》这篇文章是在她博客里，现被收入这部文集的第一辑。其中一段文字至今感悟颇深：“记得有次学生做危险实验，我耐心地把钾、钠切成绿豆般的小粒分送到学生每桌。一女生仰头好奇地问我：‘老师，你做这事一个月多少钱？’我瞧着她年少光洁的脸，笑着说：‘一碗饭的钱！’她疑惑地看着我，重复着：‘一碗饭！一碗饭！’。” “一碗饭的满足”，看似平白的句子，内里却蕴含着作者的大智慧。时至今日再次读起，依然以为难觅这样一段字朴而意深的好文字。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旧时光，无论素年锦时的美好，还是蹉跎岁月的艰辛，匆匆中，许多的记忆都随时光流逝，偶尔回头，蜻蜓点水记忆斑驳，如雨云般有心者又几人呢？在文集第二辑《那年那味》、第三辑《上色的照片》中，她将沉寂在岁月河床中的陈年旧事逐一打捞：母亲的炒花生、母亲做的冻冰糖、母亲做的粉蒸肉，还有露天电影、小时候的游戏……这些个旁人记忆里或许不留印记的小故事，宛如一朵朵光阴里结出的花苞，在她的笔端次第绽放，摇曳生姿。作者起笔温馨、自然，不着痕迹。读起来亲切、贴慰，如同重温自己的旧时光。

    “小时候，粉蒸肉的香味是在厨房，在灶台，腾腾地冒出来的。是小时候的最爱，是数着日子才能吃到的美食。先不说供应的猪肉难得，就是母亲制作的过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五花肉切成薄片，用酱油、食盐、料酒等腌浸码着。生米放八角炒熟了，磨碎，越细越好。终于要做粉蒸肉了。码入味的五花肉和带着八角香的米粉搅拌均匀了，放进大锅里，隔水蒸了……”

    这些字让我寻到了她细腻的根源。感谢云的分享，这样的文字不仅勾起我诸多的童年趣事，更承载了对母亲的绵绵爱意，同时也温暖着读者沉淀在岁月底处的旧情怀。使我们在旧时光里掬起一片片记忆的花瓣，虽时隔多年，依旧暗香萦人。

    《旧时月色》是这部文集《文字的缘分》一辑中第一篇文章。她说：“旧时月色”，一看到这四个字就喜欢。她说：“旧时月色，是落地玻璃前落了又长的嫩叶，是午后寂静中裁折后的手工书，是黄昏时分一寸寸挪移的阳光，是雅致青瓷杯的一口绿茶……仿佛时光轻轻地倒转，落在李白的青玉杯里，落在美女的发梢，让人神往。”好清雅的句子。喜欢这样的雅，清清浅浅，字字入心。是从她腕底款款而出的婉约风致。读它的时候恰巧手上捧了盏茶，杯上一行小字：“品于淳感于心。”雨云爱茶，也喜欢写茶。她说：“几千年的茶文化，芸芸红尘之人，寻觅茶的世界，也是在寻觅心灵的一方净土……”读她清清浅浅的文字也如细细啜饮着一盏清茶，平缓温润、心性安妥。于是便安心浸润在这样的文字里享受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真诚、友善和感恩形成了雨云这部文集的主格调，读她平和、舒缓的文字，时时会被字里行间散发出的温情和暖意团团包围。这种暖，似一股潜流，自她的指尖缓缓淌进读者的心间，渐渐舒展、蔓延。也正是这种暖成就了雨云文集独特的气韵与风致。

    雨云的文字是纯粹的，她不虚娇、不造作、不张扬。在文字多已沦为名利场工具的当下，她就像一位辛勤劳作的园丁，只道耕种不问收成。一篇篇或清浅、或淳朴、或深邃的文字宛如播撒在田园里的一粒粒种籽，读着读着，花，就开了。

 

    备注：

    1.《温暖的味道》，雨云著，海风出版社，2012年4月出版发行。

    2.《写字的人以字相识》载于知音《大众诗书画》201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