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三个人第二天的下午就坐了长途客车往西城。到第二下的下午就到了西城，沿途的风景是看不够的，山山水水都是眨眼而过，很多地方张茜就大声叫着“好美”，她还是那么热爱大自然，一点也没有因为去钻山洞差点丢了命而害怕。

西城是张茜最喜欢的城市，甚至比她的海边城市都要喜欢，象回到娘家一样亲切。三人一下车就前往医院，程示友也没有给陈叔打电话，想给陈叔意想不到的惊喜。陈芳的心不能平静，一路上想着见面该如何表白，内心里慌乱的思索着该怎么说第一句话，是扑上去叫爸爸？她的手紧紧地捏着张茜的手。

医院住院部后面是花园，去探望病人大多数是从后面花园的大门进去，步行而上，三人走进后面花园，程示友就看到陈叔一个人正在花园里活动，程示友站住，小声说：“陈叔正在那边走动呢，好多了。”陈芳看着他，眼睛忍不住地盈满了泪水，泪水顺着流下来，三个人向陈叔走了过去，等陈叔一转身，见面前三个人，程示友和张茜他是认识的，这个流着泪水的女孩自己不认识，去又好象认识，只把陈芳望着，陈芳轻轻叫：“爸爸，我是陈芳。”陈叔从来不敢想会有自己的女儿来看自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堂堂男人，眼泪水哗地就涌了出来，站在那里傻傻地掉泪，程示友过去说：“陈叔，您要高兴呢，对，您哭也是高兴的，是吧。”陈海擦掉眼泪，脸上是笑容，点点头，说：“我是高兴，我是高兴，多年没有看到我的女儿，我象是做梦一样。”他走上前几步，握住陈芳的手，看着她的脸，陈芳泪水盈盈，她说：“爸爸，您过得好吗。”陈海看着他，又看着张茜，张茜连忙靠近，说：“陈叔，看到您健康我心里好高兴，是前天，程示友到我那边，说您出了事情，我们好担心。”陈海笑着说：“谢谢你们关心呀，你陈叔这次能逃一条命回来，都是程示友这孩子的本事，这孩子，太有出息了，太有出息了。”程示友说：“看到您越来越好起来，我心才更高兴，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陈叔点点头。

去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就去了程示友的店里，吃饭当然不用去别处，夜劝君的三楼随时都可以烧菜喝酒。下了车，张茜和陈芳扶着陈海往楼上去，虽然他一边走一边说不要扶，可以走，但是陈芳和张茜硬是要扶着，想要表达关爱，让陈海内心感到特别幸福。

天已经黑，三楼的生意早就开始了。张茜看着自己经营起来的店，满满的幸福。三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服务员就过来了，见是老板，连忙问候：“老板，要吃什么。”程示友说：“烧点羊肉，下点豆腐，炒几样素菜。不要放得太辣。”他考虑到陈海还是病人，内伤刚好，还需要调理。

陈芳坐在爸爸身边，给她挟菜，表示孝心，脸上是满满的笑，陈海看着女儿，突然问：“你妈妈还好吧。”陈芳说：“她还是那样，一根筋的性子。”陈海低下头，喝了一口酒，说：“都怪我，都怪我，害得你也受了不少的苦。”说着又有了老泪。

人生就是这样，再坚强的男人，到了中年尾上，或多或少是感悟出了人生的短暂和无奈，人这一辈子仿佛就是转眼间的事，去年还雄心壮志，有一口气可以跑过万重山的气概，希望回家背回一桶金的想法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变成了泡沫。然后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失落回来，才明白世界已经是属于年青人一代。当看到了从小就离自己而去的女儿回来看自己，才知，往事一暮暮，回忆里全是自己的错，尽管从前是误会，但是错在自己太强势，错在自己把曾经温暖的小家看得无所谓，错在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妻子，所以老泪纵横。

眼泪也在这时不值钱了，今天一连流出了几次的老泪。陈海今天其实是尽情释放，再怎么装坚强，在突然见到女儿的这一刻，装不下去了，再次擦干泪水，陈海望着程示友笑了，说：“你陈叔老了，老了呀，没经意间，女儿都成了大人，心里全是责怪自己年青的时候做了一些傻傻的事，我给你说啊，男人就是再有能力，也要让着女人，你陈叔错就错在从来不让人。”陈海望着陈芳，说：“你妈过得好不好？她有没有找了一个？”陈芳摇摇头，小声说：“我和妈一直在一起过日子，妈很苦，什么活都干过，还捡过破烂，进过工厂，她供我读完了大学。”陈海说：“害得你们吃尽了苦，也不知你妈愿不愿意原谅我，芳芳，我不想作太多解释，其实，当年你妈真的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你妈真的误会我了，她看到的不是事实，多年来，陈正跟着我过，他现在已经五十岁，我的每一天，都是活着给他看，让他看到他的爸爸不是一个坏爸爸，爸爸其实就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爸爸。”

程示友对着陈芳说：“是的，陈叔在沐堡的名声很高，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爸爸。”陈芳抬起头看着陈海，说：“您们自己以前的事，自己跟她说呀，我没有什么意见和看法，我只是觉得妈一个女人过了十多年，太难，我心疼她，人的心都是肉长的，您找时间自己跟她解释吧，我想，陈正也希望您把妈结回家。”陈海点点头，说：“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去，我一定去，爸爸现在才发觉呀，家才是我最想要的。”

他们坐着一边吃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钟，三楼已经更热闹起来，店里的服务员忙得热火朝天，又从楼下上来几个年青人，他们的头一冒上来，程示友就看到是于成亮他们，连忙喊：“于大哥。”于成亮听到叫声，往这边看，程示友招招手，然后轻声对陈芳说：“他就是于成亮，在我这里做事。”陈芳把他望着，只见于成亮大步走过来，身后还有梁辉等人，他并没有注意到陈芳，望着程示友笑道：“把老板娘接过来了?”他不认得陈海，望着陈海说：“这位大叔有点面生，您是程示友的……？”程示友说：“是我陈叔，是这个女孩，陈芳的爸爸。”于成亮连忙把陈芳看着，认出来了，“哈”的一声笑了，把手伸出来：“老朋友，你好。”现在于成亮在社会上混得不错，不再是十年前的那个见到女孩不敢说话的于成亮。

之前程示友对程芳说起过于成亮把自己当成他的初恋，这刻，她脸绯红，站起来，慌乱地把他看了两眼，伸出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然后连忙松开，于成亮呵呵笑着自我解除那种不自然，然后对程示友说：“等我去把我兄弟的生活安排好了再过来喝酒。”就拉了梁辉他们过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