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心画奇士 高古绘新章
大约一年多以前,郭兴文兄要我陪一位湖南来的画家吃饭。兴文兄虽然居官,也是书法家,对艺术家的个性尤多宽容尊重,敬业谋事,口碑极好。比如对我,他就主动降尊纡贵,以兄弟相称,让我叫他大哥,而不要尊称他的官职。既然是大哥发话,又是陪艺术家,当然兴兴然急急赴宴去也。
那一次的主宾,就是画家高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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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他形貌谦谦,颇有儒雅气。但当时人多酒酣,位隔既远,他似乎也不善谈,彼此不及多言。说实话,对他对我,那一次相见,都是应酬。只记得他生于丹东,现居长沙,画家。
昨晚兴文兄又打电话来,要我陪高旭奇吃饭。
这次人少,宾主熙洽,又是跟高先生第二次见面,话就多了。
于是也就仔细打量他,觉得他行貌谦谦的外表下,其实根骨梗硬,心气清傲,俨然有高古之风。
回家后在互联网上搜看他的作品,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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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画作的局部。古代高士,捧兰花而狂喜,格外夸张的笑容,将人物内心的喜悦凸出放大。兰花温馨静雅的文化形象和人物恣肆自乐的情状形成鲜明对比。淡青暗黄的衣物,不言而出古;冰裂的花盆、肥壮而扭曲的兰叶与硕大的兰花,都是明显的夸张变形,而恰合人物的表情心境。通常来说,赏兰花者必雅士也,而传统文化中的雅士形象,必谦谦也,必恬静也,必飘逸也,所配的兰花,纵使茂盛,也必叶纤细而花小。但在高旭奇的笔下,传统的雅士和兰花形象都被颠覆了。惟其如此,才能最充分地表达人物的喜乐。
但这并非仅仅是出于绘画技法的考量。
高旭奇真正要表达的,是对传统儒家规范的颠覆,是要张扬一种恣肆的真性情。
中国的传统文化很精致,但通常也很虚假做作,很压抑。
画家心底的激情,通过人物放诞不雅的狂喜,得到了一次极致的夸张和释放。
没有真性情,就没有真艺术,更不可能进入通灵的境界。
传统是匠人的法宝,规范是平庸的标志。
唯有在传统中打破传统,在规范中冲决规范,恣肆的性情方能激发灵感,创造新的境界。
高旭奇的作品,从不循规蹈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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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钟馗,这是大家都熟悉的传统文化形象。我看过近百幅钟馗的画像,大多数都是怒目仗剑、髭发蓬飞的猛张飞样子,一副跟所有鬼魅势不两立的态势。但高旭奇的这幅钟馗像,却重在塑造钟馗安闲雍容的神态。据说钟馗是唐朝人,曾经高中进士,是个儒家知识分子,只是因为相貌丑陋而被取消了“录取资格”,令他气得含冤喷血而死。所以高旭奇说他“破帽乌纱大红袍,举步安闲扇慢摇”,符合人物的书生面目。但钟馗毕竟是冤屈气死的,民间传说也赋予了他捉鬼的任务,因此若把个钟馗描画得儒雅气十足,那反而“失真”了,钟馗也不是钟馗了。所以,高旭奇虽然画了钟馗的安闲,也突出了他飘逸扎撒的胡须,突出了他的貌寝(丑陋),突出了他那大而圆的白眼,似乎安闲之时也不忘警惕妖雰鬼迹;特别是人物衣饰的线条,顿挫有力,堆垒如崎岖巨石,凸显出钟馗应有的刚烈坚定性格。
扇子上醒目地题写“辟邪”,这是钟馗的传统文化标志,但我想高旭奇先生并不相信张挂此画就可以驱除鬼魅辟祛妖邪,在画家心目中,俗气即邪气也,而钟馗相貌不俗、才气不俗、性情不俗、死得更不俗。
也是在这幅画上,第一次见到高旭奇的字,古拙刚硬,似有稚气而绝无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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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钟馗像,这幅钟馗换成了布衣灰袍,暗底下衬托出雪白的剑身,姿态跃然如即将搏杀妖鬼,狞厉的相貌和飞张的白眼,极力渲染出他跟鬼魅誓不两立的性格。整个人物的造型和线条,使他兀立如山、高挺如崖、却又动势鲜明,剑上的罡风和人物内心的怒气,喷薄欲出。
帽子上的那一抹红色,还有支出的土黄色腰带,既避免了色彩的单调和过分凝重,又使人物倾斜的体态有了一种视觉上的平衡感。
其实这幅画,不是要表现钟馗打鬼。画家题词说得很清楚:“心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人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之。”
画家借钟馗以消心中之大块垒也。
然而,孰为人间之鬼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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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幅钟馗图中,线条流畅,飘若柳丝,曲如波纹,钟馗的衣裳,既不是张扬的富贵艳红,也不是癯傲的磊落青灰,而是很淡很淡的旧红,剑芒已藏起,双臂环抱胸前。尽管钟馗的相貌俨如猛张飞,但蓬髯如圆。这在整体上都是一种内敛的造型语言,非常符合画家创作的题旨:能容小人是大人。
既然要包容,就得有忍敛。
这包容,是一种境界呢,还是一种不得已?
但钟馗毕竟是钟馗,高旭奇也毕竟是高旭奇,包容之下,钟馗依然是白眼怒目。
比较这三幅画,是不是能看出画家的好恶、境界追求和复杂的内心况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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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用墨浓淡相宜,用色冷暖相对,用笔粗细相应,有涂抹的苍松翠柏远山,有勾勒的岩石水浪,苍松如盘曲的虬龙,沉郁在下方,却动势鲜明;上方岩石上的人物,虽然静坐,但红袍醒目,色调突出。画家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构思,整幅画中的各单位,做到了层次分明、配合有致、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气韵生动而不躁、意境深远而不空、主题突出而不浅、情趣盎然而不浮。
画家的题词也很有趣:不看花开只看云,小闲多在水边分。如今此意无人识,纸上拈来赠与君。
的确,在争名逐利的滚滚红尘中,乐此意趣者,尚有几人哉?
从下面这幅画中,也可看出画家寄情山水的高古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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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以为高旭奇只会画夸张变形的人物,但看到他画的鲁迅像和弘一法师像,才格外佩服他深厚的功力,还有他造型语言的独特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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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画像的这种质感,俨如铁石,恰合并且凸显出先生那铮铮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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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著名的奇士辜鸿铭。精通西学,做北大教授,却至死都留着清朝遗老的辫子。
我虽然极喜欢绘画,可惜对美术却是外行。尽管外行,看罢高先生的几十幅画,还是很有感触,于是涂鸦一首,把他的多幅画境涵盖在诗中,表达对他的赞赏。
旭日照松老,晚风沁花香。
崖危凭远望,水低衣带长。
云缈恰合意,天阔笑楚狂。
白眼看钱小,红袍藏剑芒。
无圣踏浊浪,有神卧青嶂。
豪情打鬼将,恣意果老张。
乾坤谁解颐?千杯酹霸王。
奇心画奇士,高古绘新章。
见笑见笑!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从以上和以下的画作中,找到拙诗的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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