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赵文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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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赵文洁
很多年前,第一次听到赵文洁的名字,我以为他与明星武打演员赵文卓是一家人,至少有点亲戚关系吧。尽管一字之差,却天壤有别——一个搞武打,动作很猛,很快,让人眼花缭乱。另一个却搞书画,动作不紧不慢,优雅自在,看得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但,二者之间,有个共同点:都在经营艺术,且都长得相貌堂堂,男人味很足。
然而,他的藉贯背景很复杂。起初,我坚信他是临湘的土著,结果网上一查,大错特错了。原来,其祖藉在河北,而又生于湖北赤壁,并毕业于华中师大美术系。这么看来,好像与岳阳没啥关系,一竹篙搭不上边。但十多年前,他确实在岳阳的临湘街上,开了家规模不小的文房四宝店,边打理生意,边操练书法,干得如火如荼,气象很大,还担任了一届县书协主席。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样一来,想不是岳阳人,也是岳阳人了。谁叫他浑身上下,沾了岳阳水土的气息呢。
临湘搞书法的人不少。有回藉台湾书家黎明敏及弟子胡幼龙,还有陈东久、陈木香、余智民等等。不过,我觉得无论怎样,有一个赵文洁就够了。因为,他的作品境界很高,有很强的时代气息与精神面貌。也许,文洁兄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定位在临湘一地。否则,就束缚了手脚和视界。2001年5月上旬的某日,阳光很好。我去临湘采访农民篆刻家方禹门,中途抽空去拜访一下赵文洁。原因是这家伙搞的是真书法,货真价实,有了不小的名气。名字呢,又取得那么雅,想必是个温文尔雅、才气很足的人吧。一番打听,终于找到了他那临街的店面。嗬,规模不小,各类纸、笔、墨、砚,还有字帖什么的一应俱全。顾客也不少,前转后转。打理生意的是个姑娘,向她一问,才知赵文洁去了岳阳,一时半刻回不了。哦,机会不好,扑了个空。我踟蹰了一会,劈面看见间隔的屏风上,挂着一幅魏碑行书。写得扎实而灵动,有《张猛龙》的骨法和“二王”的韵味。这样的面貌,我很喜欢,也很耐看。如果要我写,肯定搞不出来。那回,他的字是看见了,人却没见着,真有点云深不知处的感觉。不料,这事被我当时陪同的几个朋友,大肆夸张渲染一番,结果搞成了什么“岳阳作家李新文拿一枝毛笔,挑战临湘赵文洁,吓得他躲起来了”云云。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扪心自问,论搞书法,咱有几点能耐跟人一较高下,那不是脑壳里进了水么?国人真是怪哉,喜欢把简单纯粹的事,一下子搞得很复杂,甚至变了质。似乎在惟恐天下不乱,况且我也没那么呆痴得死。两年后,我终于碰到了赵文洁,把这事跟他一说,结果两人哈哈大笑。他说,那不成了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了啊。
第一次见面,是在晓朝宾馆开市书协的年会上。平时,大家都忙,只有这会儿才抽空聚一聚。报到时,照例签到,把各自的大名用毛笔写在签到册页上。这时侯的字,大抵是行书。我将名字签下后,赶快让开,给别人签。但,并不离开,因为大伙签名,其实也是一次小型笔会,能学到许多东西,比如用笔技巧什么的,各有千秋。我一让开,下一个长得有点帅气且皮肤白净的家伙,笔一提,墨一蘸,不激不厉写了三个字:赵文洁。我一怔,这家伙果然人书俱美啊。他发现了我的惊讶,便问:你是李新文吧?上次出去了,得罪,得罪。我赶紧伸出手,与他一握。说,哪里,哪里。兄弟呀,久闻大名呢。其实,这都是客套话。我问他如今在哪里发财?他一笑,吐了四个字:在长沙混。然后他问我,你呢?我也抛了三个字:家里混。于是,又一齐笑了起来。这个混字,很流行,很有现代性,也很有深意。如今大家以各种姿态在这阳世上晃荡,混来混去。混得好的,名利双收。混得差的,自然很平淡。混得不好不坏的,可能在精神上得了个逍遥自在。我呢,充其量是个逍遥自在的人,什么都看淡了,也没多大出息。
我很少同他谈书法。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其实,彼此的斤两,都心里有数,何必要拿到桌面上谈呢。会后,便喝酒。酒杯一碰,仰头而尽,喝得像一个个关公了,哪管他春夏与冬秋呢。文洁兄好像酒量不大,也挺斯文。但一杯下去,脸也红彤彤的了。是的,这么好的场合,大家欢欢笑笑,酒不醉人,人也自醉了哇。
我之所以说他在书法届是个明星,是因为近年来他的艺术水准精进得太快了。据说,2003年他在长沙又拓展了生意,事业越做越大,并拜在著名书家张锡良先生门下,主攻赵之谦。赵之谦的艺术修为之高,就不说了。一句话:钻得越深,越发现魅力无穷。不说别的,仅其行书手札一项,便成就了张锡良。还有他的碑与篆隶,更精彩了。当今学赵者不计其数,然而得其个中三味的人,不很多。我见过文洁兄写的赵之谦隶书,面貌与原帖迥然有别,深得了赵的骨法和气韵,而又兼容了行书的笔意。呈现出大开大合、疏密有致、前呼后应且气脉贯通的风姿。看他的这种笔墨,你会觉得,那一个个字,有一种傻乎乎的憨态。在叉手叉脚干着什么,或思考着什么。过细一看,又好像一部武功秘笈,融了许多看不懂的招式,在一下一下的演练舞动,似乎还呼呼生风,大喝之声听得很真切。看来,这种既有古质,又不乏天真气的笔墨,一定是经了废纸三千后才有的面目罢。当然,也把他自己的性情和思绪写进去了。“入妙文章皆平淡,化境笔墨始天真”。这种境界,妙趣横生,一派天然,非常人之功而可及也。
陈希说,这家伙还练过石鼓文,写得很顺手,像模像样,那种质感和力度写出来了。上古时期的石鼓文,太古了,我不懂,也从来没写过。我只晓得,写这一类的东西,与胆量无关。有关的是,对书法的把握能力和内在修为。这家伙不啻写石鼓文,还对何绍基与金龙的书风颇有研究。谁都晓得,何绍基很伟大,他是千百年来从颜真卿书体中走出来的第一人。这个“出”,其实又是“化入”,将颜的精神风骨化入了自己的心魂,对颜体进行了彻底解构与重建,从而开劈了崭新的书风。看赵文洁写的何体行书,一眼便知,他对何道州那纵横奇逸、满目苍茫的个性和特质,有着较深入的理解,得了几分真味。书法是一条河流,作为后进学人,谁也无法整个地占有,能取一瓢饮之,便受益终身了。然而,世上任何一个有作为的书法学人,他的艺术之路,总是在不停地取舍与融合,不停地操练与思考,方可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这,也正合乎辨证论中否定之否定的规律。依此来看,文洁兄学何道州,学赵之谦,学金龙等等,并不矛盾。取百家之长,为我所用,化而为一,又何乐不为呢?何况书法艺术创作有“通”、“透”、“化”三个层面,通者,融也,即融汇贯通的意思。只有兼融,才能通。也只有通而求变,又由变而化,才能一步步走向艺术的化境。这个规律与法则,谁也无法颠覆,也无任何绝径可走。只有怀着宗教般的信仰与虔诚,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行进或攀援,才有可能进入书法艺术的圣殿。
我看见了赵文洁的身影,他正以自己的方式,在通往艺术殿堂的路上,执着地前行。
翻开他的个人简历,一眼便知,其作品先后在“全国第一届行草书大展”、“第五届中国书法新人新作展”等大赛中展出。显然,这个档次不低了。但,我觉得入展或获奖,不是界定艺术水准高低的惟一标尺。最重要的是,他把书法作为了一种人生的信仰,便不可小视了。2006年年底,照例开书法年会。散会后,下午兄弟们一起喝茶。“永和书社”却专门为赵文洁开了个加盟会,气氛很热烈。要知道,当时的“永和”门槛很高,好像有三个硬指标:一是有两个会员推荐。二是必须是中国书协会员。三是必须在中国书协举办的“三展”(国展、中青展、新人新作展)中入展一次。这三个条件,让很多人望而却步。然而,文洁兄一样不缺。轮到他谈入社感想时,说:加入“永和”是他人生奋斗的目标之一,是莫大的荣幸,是高兴得大醉与大哭一场的日子……这话一出,大家哈哈大笑。不过,话说回来,也足见他对书法艺术的真诚,化入骨血的真诚。据说,那晚他真的搞醉了。也许,还唱了:“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吧。我想,简直是肯定的。这么高兴的事,放开喉咙吼一下,又有何妨呢。
打这以后,便很少看见他了。后来,听人说,他从长沙转战到了京华,真个成了“明星一族”。北京,是大地方。文人荟萃,艺术横流。想要在那儿打出一片天地,不怕有能耐。消息传来的却是他的状态很好,不但在中国书法院深造,其笔墨有了长足的进步,还搞起了国画。去年9月,市书协在会展中心,隆重举办了“气象洞庭·2012中国书法院岳阳十三人作品展”。其中,有赵文洁的作品,4幅是山水画,有苍茫之感和岁月的厚重。对于画,我不想多说,也搞砣不清,那是专家教授们品评的事。倒是有幅写郭若虚《名意篇》的行草,很有看头。涨墨、枯墨和飞白书交替使用,便增强了作品的层次感与灵动感。章法也极有新意,纵横交错,欹侧俯仰,情趣盎然。更为甚者,密处,密不透风;疏处,疏可走马。便有了大开大合、气势飞扬的格局。整幅作品,既有很扎实的传统功夫,又有鲜明的个性,呈现出古雅而又天真的气息。我觉得,写得最好的要数落款处的小字,厚拙之中见静气,乃大手笔也。
一晃,我与文洁兄多年没谋面了。这,是人之常情。前不久,他在万忙之中来岳参加了王伟的个展,也是人之常情。午饭时,他终于见了我,两人相视一笑,双手一握,一切尽在不言中。想必,更是人之常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