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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于《世界日报》，6月9日2013年）

从陆路进入瓦尔迪兹必须先翻越汤普森隘口，这是一道著名天险。我们经过隘口时，天阴得出奇。车道悬在陡峭的山脊上，令人胆颤心惊，四周罕见的冰川奇景却又让人大饱眼福。举目所见，尽是巍峨壮丽的山峰和神秘幽深的峡谷，一条条冰舌从绝美的山峰间探出头来，到处是冰斗、悬谷、高耸的针峰和利刃般的角峰，这是个冰川雕刻出的奇幻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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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隘口，道路沿着陡峭的南坡一落千丈，直抵海平面。穿过山脚下一个幽深的峡谷后，眼前豁然展现一片青翠碧绿的平原，洛威河（Lowe River）就从它冲积出的这片湿漉漉的冰河平原上欢快地流向不远处的大海。过了河，瓦尔迪兹已隐约可见。

晚饭后我们在黄昏中散步。这是个依山傍海的小城，有小巧的房屋和艳丽的鲜花，位于威廉王子湾一道深切峡湾的尽头，四周被白雪皑皑的楚加奇山脉环绕。地理上，瓦尔迪兹拥有好几个值得骄傲的“之最”：它是北美大陆最北的不冻港；也是美国降雪最多的地方——年平均降雪量高达300英寸！沿阿拉斯加南部海岸绵延300哩的楚加奇山脉犹如天然屏障，拦截了从太平洋上飘来的湿雾冷雨，在山的南麓形成茂盛的雨林，这是太平洋温带雨林最北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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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迪兹地势（此照片借自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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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人们来瓦尔迪兹，或是出海钓鱼，或是出海看冰川，我们是为慕名已久的哥伦比亚（Columbia）冰川而来。可是次日碰上个雨天，大雾弥漫，没有一条船敢冒险出海。我们在码头上失望地徘徊，听一家店主说瓦尔迪兹有5条可以凑近的冰川，最大最壮观的Columbia和Meares冰川只能走海路，很漂亮的Shoup冰川倒是海陆两通，可是从陆路走要背上全部行囊，攀爬6.3英里的陡峭山路，当天无法返回，夜晚要在熊的领地搭帐篷过夜。我们没有如此雄心勃勃的户外计划，所以只能去看看Valdez和Worthington两条冰川了。

我们先去了最近的Valdez冰川。一条坑坑洼洼的车道直达冰川脚下，我们撑着伞在蒙蒙细雨中观赏冰川美景。只见它在云雾飘渺中忽隐忽现，雾散开的刹那，可以瞥见它从两个山峰间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倾泻而下，冰川融水汇成一个飘满浮冰的小湖，我试着探了探水的温度，冰凉刺骨。据说最早一批从海上来的淘金者正是从这里攀上Valdez冰川，找到一条通往内陆的道路。

下午，我们去攀登Worthington冰川。这里已辟为州立公园，但游客中心八月下旬已经关闭，巨大的停车场空荡荡的，游人稀少。该冰川有左右两翼，我们从左翼沿着冰川堆积物形成的陡峭山脊向上攀，这是个非常冒险的行为，因为到处是危险的冰裂缝和不稳定的冰碛物。我们在高处眺望远处的冰川湖，它距离冰川终端有很长一段距离，表明该冰川一直在撤退。冰川撤退的场景触目惊心，满坡皆是东倒西歪的黑色碛石，它们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很不踏实，我们很快撤离了这个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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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时我们顺路去旧城遗址晃了一圈，满目荒凉。1964年，这里曾发生一场里氏9.2级的史上最强地震，将瓦尔迪兹以西45英里内的一切夷为平地。最可怕的是，地震引起海床滑移，城市的一部分坍塌入海，掀起9米高的海啸，扫荡了整个小城。之后，人们才发现，原来瓦尔迪兹是建在一片极不稳定的地质构造层上。只好忍痛放弃旧城，在4英里外重建了家园。

回程时拐错了路，却因此惊喜连连。我们先与一只棕熊狭路相逢，它站在道路中央与我们对视了几秒钟，然后一转身闪进路边的灌木丛，消失了。紧接着我们在一条汇入峡湾的小溪边看见了一群黑熊，只见浅浅的溪流中密密麻麻地挤满了逆流而上三文鱼，黑熊们正在不慌不忙大嚼三文鱼，一群海鸥也在飞上飞下，捡拾残羹。路的另一边，退潮的海滩上，躺着成千上万产卵后默默死去的三文鱼！我们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三文鱼洄游的悲壮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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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潮的海滩上，成千上万死去的三文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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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这条路到底，便到了阿拉斯加输油管终端！它是小城最大的雇主。原油每天源源不断从800英里外的普鲁度湾从输油管中流到这里，再装船运往美国内地48州。没想到的是，整个设施座落在一片由雪山、冰川和大海交织的美景中，教人无法将这仙境般的地方与石油场所联系在一起，更无法将它与24年前北美历史上最大的泄油事件联系在一起 。1989年的一天，“艾克桑∙瓦尔迪兹号”油轮从这里驶离后不久，在距瓦尔迪兹25英里处触礁，至少25万桶原油泄入威廉王子湾，使难以数计的海洋动物和鱼类遭受灭顶之灾，瓦尔迪兹也在一夜之间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

我们在瓦尔迪兹的最后一个早晨，云开日出，码头上摇晃着许多忙碌的人影，赶海的人们在忙着拔锚起航。我们开车来到峡湾的另一边，隔着狭长的海再一次欣赏瓦尔迪兹的美景。清晨的峡湾平静如镜，一叶扁舟划破镜面，海鸟们在阳光下振翅，云雾散开，露出了白雪皑皑的山峰，白云飘带似地缠绕在山际，瓦尔迪兹展露出迷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