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被收录于《中国当代儿童文学精品库》六十年佳作典藏《童话卷》。

 

     1.

 

    “阿牛,回家了!”

    “爹爹，我们这就走吗？”

    “是啊！你看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再等等我！好吗？”

    “这孩子，总是这么贪玩！”父亲一边嘟啷着一边向儿子阿牛蹲着的地方走去。

    匆匆来到阿牛身边的父亲，只见才六岁的小阿牛，正用脏乎乎的小手在挖着一珠无名小花，那白色的花朵七零八落的，好象是被踩过似的。

    “阿牛，你挖它干什么呀？”父亲有些不解地问。

    “我想把它带回家去！你看它被谁踩断了，多可怜啊！”小阿牛幼稚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忧伤。

    “这真是个善良的孩子！”父亲说着，忙弯下腰去帮助儿子。

    “爹爹真好！你也是善良的爹爹。”小阿牛虽然不明白父亲嘴里的“善良”是什么意思，但他看父亲的表情，觉得那一定在表扬他，于是，也鹦鹉学舌似的对父亲说。

    “哈哈哈哈、、、”

    父亲爽朗地笑了，阿牛仰着头甜甜地望着父亲，更开心的是父亲把已经挖好的小白花捧在了手里。阿牛便跟着父亲愉快地回家了。 

    阿牛在父亲的帮助下，把已经受伤的白花栽在了屋前的空地上，并且他还自己找来小棍，向娘要了一些纺织的细线，细心地把已经断成两节的白花的杆绑住，让它们重新连接起来，还学着爹爹往常的样子，把土用水合成稀泥，抹在已断花杆的连接处，说是给小白花的伤口上药呢！爹娘都憨厚地笑了。

    “阿牛，你可记得天天给它浇水啊！”吃饭的时候，父亲对阿牛说。

    “记住了！可不知道它能不能活过来呢？”小阿牛好象还是很担心。

    “能，一定能！”其实，父亲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阿牛担心，也是在鼓励阿牛的爱心。

    “阿牛，你爹爹累了，让他早些歇息！”就在阿牛缠爹爹的时候，娘早已经拾掇好了碗筷，又坐在她的织布前忙碌了，她小声地对阿牛说。

    “我还想和爹爹玩一会儿！”看起来今天的阿牛似乎很开心。

    “不碍事的，我看咱们地里的庄稼，今年长得不错，一定有个好收成。”

    “老天的保佑，咱家的日子终算能安稳了。”

 

    ２.

 

    阿牛一家住在运河边上，他们以前的日子过得很苦，阿牛的奶奶为了帮阿牛爹成个家，累死累活，把眼睛也熬坏了；为了给她治眼病，一家人欠下了很多的债务，那时都还没有阿牛呢！可就是这样，还是没能治好奶奶的眼睛！因为欠张财主家的药费太多，阿牛爹在张财主的逼迫下做长工，日子越来越艰难；为了生活，阿牛才三岁的时候就随母亲出去乞讨，偿尽世间的酸甜苦辣！也就在这个时候奶奶去世了。

    奶奶去世后，阿牛一家痛苦万分，尤其是阿牛爹爹，觉得自己欠母亲的太多了，唯一有点安慰的就是不再为医药费担心，日子也稍稍有了好转，阿牛娘还能织些布匹拿去集市上换点家里需要的家常用品，经过一家长期的努力，阿牛五岁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一块自家的土地；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他们也可以过上稍微安定一些的生活了。

    阿牛渐渐的大了，他常常随父亲去山上玩；生长在山里的阿牛，跟别家的孩子不太一样，他眉清目秀，像个漂亮的小姑娘，他对于大自然中各种事物都很呵护，尤其是山上的一草一木，他不但常常扶起被人们踩倒的野花野草，还总是跟它们说话，似乎有个小仙子就藏在草丛里，在和他说悄悄话呢！

 

    自从阿牛挖回小白花以后，就更是精心的照顾，每天早早就起来给她浇水，有事没事就坐在它的身边观赏，有时还“扑通”一声就爬在地上看它叶子的背面，尽管这样翻来覆去地看，可谁也说不出它到底是什么植物。

    一个月以后，小白花开出了更多、更漂亮的花朵，还很香！阿牛就更喜欢它了。

    秋去春来，小白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阿牛娘，不好了！”

    “怎么了？”阿牛娘见到远远匆匆跑来的邻家大哥，焦急地问。

    “快，你快跟我走，出事了！”邻家大哥还在远处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什么事啊？”

    “出大事了！”他看见阿牛娘跌跌撞撞的，喘了一口气说：“阿牛爹从悬崖上摔下来了。”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这年冬季，天气异常寒冷，阿牛爹爹为了家人能暖暖和和的顺利过冬，他每天早出晚归，想给家里多备柴火；那料想，这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就觉得眼有些不对劲，可是他没有声张，以为没什么大事，等到山上看见一片好的干柴，当他很艰难地经过悬崖准备去砍那柴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针刺的痛，一不小心就从悬崖上掉了下来。还没有等阿牛娘跑到山边，人们就已经把阿牛爹抬下山来了，可是，阿牛爹不仅多处骨折，而且眼睛也已经失明了。

    真是晴天霹雳，阿牛一家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这一年，阿牛才八岁。并且大面积的人们都出现了眼病，有些年不见的眼睛疾病又开始流行了。

 

    3.

 

    “现在眼病正在大规模的流行，我们的药铺应该调整药的价位了。”张财主的儿子比他爹爹还狠毒。

    “对对对，应该、、、”老财迷赶紧实施起来。

    药铺门外排着的长龙，看见突然贴出的告示，不知怎的突然稍动起来；阿牛娘不识字，问问别人，人们告诉她说张财主家的药价又涨了两倍多；有的人当场就晕到了，有的人退出长龙离开了。阿牛娘也一阵眩晕，她坚持着想了想，是必须要治好阿牛爹的病，就咬呀等着买药了。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阿牛爹的身体基本上好了，也能干一些轻活了，可是，眼睛却没有全愈，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点点，并且阿牛家的地也给张财主家顶了药费了，家变得一穷如洗！

    阿牛爹虽然眼还不好，可也没有钱能治了，但生活还是要过啊！于是，他就又开始干活了。

    又是一个冬天，阿牛和爹爹都上山去砍柴，才十岁的阿牛毕竟还是小，他忘了爹爹的眼不好，只顾自己干活，这一次，阿牛爹真的就命丧山崖了。

    爹爹去世了，为了能养活这个家，体弱的阿牛娘就开始日夜纺织，可不管怎样的努力，日子却依然不见好转，还是越来越艰辛，他们总是腹不能裹食，衣不能暖身；面对这样艰难的日子，阿牛娘是又急又累，常常哭泣，慢慢的，她把眼睛都哭烂了。

    阿牛十三岁时，他长高了很多，也能自己独立干活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担起这个家了，就对母亲说：“娘，您眼睛不好，今后不要再日夜纺纱织布，我已经能养活您了！”

    虽然母亲没有同意，阿牛还是去了张财主家做小长工，娘儿俩就这样苦度着时光。两年后，阿牛娘的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牛想：母亲的眼睛是为我而瞎，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医好她的眼睛。于是他一边给财主做工，一边起早摸黑开荒种菜，靠卖菜换些钱给母亲求医买药。尽管如此，可母亲的眼病仍不见好转。这天晚上，阿牛在自己的破床上翻来覆去，他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阿牛，我来帮你！”是夜莺歌唱般的声音。

    “可怎么才能治好娘的眼病呢？”正在摘菜的阿牛自言自语地说，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前来帮住他的人。

    “阿牛，我知道啊！”还是那个动听的声音。

    “真的？”阿牛这才打量着来帮忙的姑娘，一身白衣的姑娘可真漂亮啊！可阿牛却急切地催促：“那你快快告诉我！”

    “沿运河往西数十里，有个天花荡，荡中有一株白色的菊花，就能治好你娘的眼病。”

    “真的？那我现在就去！”阿牛慌忙地说着，撒腿就要跑。

    “不急，这花要九月初九重阳节才开放、、、”说话间，漂亮的姑娘便没了踪影。

    阿牛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便匆忙追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住了，重重的摔了一跤，睁眼一看却发现自己是掉在了床底下；原来，这只是阿牛做了一个梦！

 

    4.

 

    眼见重阳就到了，母亲的眼仍然没有一丝好转，阿牛决定相信那个梦，他去张财主那儿告了假，就带上干粮，一个人沿运河西去天花荡了。

    在那个长满野草人称“天荒荡”的地方，阿牛爬过了一山又一山，走过了一坎又一坎，找了一天也没有能找到，天黑了，我决定先找个山洞过一夜，天亮了再接着找；一夜的无眠，还不大的阿牛是害怕的，可为了治好娘的眼睛，阿牛想无论有豺狼、还是有虎豹，自己都必须要坚持找到白菊花。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牛就又开始寻找白菊花了，眼见又是一个上午要过去了，阿牛还是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白菊花，倒是有很多黄色的小花，阿牛不甘心：既然来了，既然有梦中人所说的这个地方，那肯定会有她所说的那种白色的花，阿牛想歇一会，也可以顺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不知是怎么的，也许是阿牛太累了吧！模模糊糊中梦中的姑娘又出现了，可她只说了一句话：“你终于来了！”

    阿牛瞬间清醒了过来，他浑身是力，他想既然梦中人又出现了，那这里一定有白菊花；终于，在正午时分，阿牛在草荡中一个小土墩旁的草丛中，找到这一株白色的野菊花，白菊花长得很特别，一梗九分枝，眼前只开一朵花，其余八朵含苞待放。阿牛特别的欢喜，心想也许这真的可以治娘的眼睛了，看看，这花怎么这样熟悉呢！仔细想来，那不就是自己小时候挖回家的小白花吗？阿牛恍然大悟：原来它就白菊花啊！

    阿牛将这株白菊花连根带土挖了起来，快快地往家赶，心想家里还有一株呢，不正能更好的治好娘的病吗！

    可是，阿牛家以前的小白花，早已经没有了踪影；阿牛想起来了，至从他爹爹出事了以后，他们家越来越穷，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家人都在为生活而奔波，就没有人去照顾它了，可能是早就干死了吧。阿牛后悔不已、心痛不已！

    于是，他就把带回来的白菊花又种在了以前那珠白菊花的位置上，天天浇水护理，不久八枚花朵也陆续绽开，又香又好看。他便每天采下一朵白菊煎汤给母亲服用。当吃完了第七朵菊花之后，阿牛娘的眼睛就开始复明了。

    白菊花能治眼病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村上人纷纷前来观看这株不寻常的野菊花。没想到这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张财主的耳朵里。

    “阿牛，老爷我对你怎么样！”张财主命下人把阿牛叫到他的太师椅前，极力的现出些从容点的笑容后，开口问到。

    “、、、”阿牛看了看财主，微微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财主平常根本就不把阿牛当人，他此时实在是不知道财主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后面，到底有着怎样的阴谋！

    “阿牛，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还没有等阿牛再说什么，张财主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便收起了他那伪装的和善。

    “财主老爷，您说。”

    “阿牛，把你家的能治眼病的白菊花移到我家花园里来吧！我让人好好帮你修养。”

    一听是白菊花的事，阿牛吭吭唧唧了半天，壮了壮胆，可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那不行！”

    “阿牛，你真是不懂事，老爷家的花园多好啊！还有专人管理。”张管家哈巴狗似地劝阿牛。

    “就是嘛！我还给你很多的钱！”张财主连哄带骗地说：“我还把白菊花给你母亲治眼病。”

    “还是不行！”阿牛明白:只要白菊花真地到了他们的手里，那他所说的这一切都只能是做梦了。

    “什么，不行？”老财主转眼间就翻脸了：“管家，这事就交给你了。”

    这一次，阿牛倒是没有挨揍，也到了收工回家的时辰了，阿牛就直接回家了，没想到，张管家倒比他先赶到，正带着几个人到处找他的白菊花呢！母亲跟在他们的身后想阻止，只见张管家一脚就把母亲踹倒在地；见此情形，阿牛飞快的想去扶起母亲，却见他们已经发现了白菊花、、、

    一阵激烈地争抢以后，白菊花被折断了，阿牛也被他们重重地打倒在地，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伙狗腿子们认为，不会再有白菊花所带给他们的后顾之忧了，便扬长而去。

    阿牛见这株为母亲治好眼病的白菊花横遭强暴，十分伤心，坐在被折断的白菊花旁哭到天黑，直至深夜仍不肯离开。

    “阿牛，你的孝心已经感动了上天，不要伤心了、、、”猛然间，那个白衣的漂亮姑娘又出现在阿牛的身边。

    “这株菊花救了我的亲人，治好了娘的眼病，它现在被折死，叫我怎么活啊？”阿牛伤心地哭着。

    “阿牛，这菊花梗子虽然断了，但根还在，它没有死呢！”

    “漂亮姐姐，真的吗？”少年阿牛剖啼为笑。

    “是啊！你只要将根挖出来，移植到另一个地方，以后每年的九月就都会长出更多的白菊花。”

    “姐姐，你到底是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阿牛接着又说：“请你告诉我，一定告诉我！我会报答你的！”

    “阿牛，我是天上的菊花仙子，也是你曾经救过的那一株小白菊花，其实，你是我的恩人，上天也感动你的孝心，特派我来助你，无需报答、、、”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教你《种菊谣》，一定记住了。”接着又轻轻地念道：“三分四平头，五月水淋头，六月甩料头，七八捂墩头，九月滚绣球。”

    “谢谢仙子！”此时阿牛却发现，菊花仙子早已经不见了。

 

    5.

 

    阿牛得了菊花仙子的《种菊谣》后，便栽种了更多的白菊花，那些有眼病的贫苦人家，都在他家来寻白菊花治眼，阿牛也都无私奉上。没想到，这件事情又给白菊花带来了更大的灾难！

    不明白此事的张小财主，眼看自家药铺问医的人越来越少，就问老财主说：“爹爹，咱家的药铺里，病人怎么一天天的少了。”

    “不知道啊！”张财主莫名其妙地摇着头说。

    “这么多年了，眼病一直蔓延，咱们现在都是以这个为主了。也不见又什么特效药啊！”财主的儿子好象都成专家了。

    “可是，我看见我们以前的好多病人，他们的眼睛都好了！”站在旁边的下人也在一边帮腔了。

    “老爷，我知道！有特效药的。”还是那个坏心的管家。

    “你知道？什么特效药？”

    “阿牛家的白菊花呀！”管家见张财主没有说话，接着说到：“老爷还记得他家的那株白菊花吗？能治眼睛的。”

    “不是被你们拔了吗？”

    “是啊！当时是毁了，可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阿牛家有更多的白菊花了。人们都吃他的白菊花汤，把眼睛治好了。”

    “走！”这次是张财主亲自带人去阿牛家了。他们把阿牛家菊花全部拨了，并且还用刀都剁了，可是张财主看见，对于他们这样行为，阿牛一点都不着急，还在微微地笑呢！

    张财主父子回家后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阿牛微笑的缘由。

    尽管阿牛家的白菊花被拔了，可张财主家的药铺，还是一天比一天的人烟稀少，最后是不得不关门停业了。

 

                                                              完成于2009年6月28日夜20点2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