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捅非洲马蜂窝
记得九十年代的某一天,我曾经在《参考消息》上看到过一篇报道,称在非洲发现了一种非常凶猛的大黄蜂,不但能致人于死地,有时甚至连黄牛也不能幸免。看到这一条消息,
不禁让我倒出了一身冷汗,让我感到后怕。我暗想, 要是我在去非洲之前看到这一篇报道,
我在索马里期间,说什么也不会去捅那个非洲的马蜂窝。
话说,到1979年年底前后,我们中国医疗队来到索马里北部大城市哈尔格萨市已经快两年了。由于当地没有任何形式的娱乐活动,
医生们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 加上同祖国亲人的联系非常不便, 所以,
大家的生活异常单调,经常感到无聊。平时因为医院工作很忙,日子打发起来倒也容易,
只是到了周末或者节假日,大家都感到无所事事,不知道干点什么才好。
为了打发周末的时光, 有时几位医生星期天吃过早饭会来找我,
约我一起开车出去兜风。哈尔格萨市周边除了前面提到的千年大树和一个不大的水坝,几乎没有别的任何风景,所以,我们每每把车开出医疗队大院后,
会漫无目的, 车子开到哪里算哪里。
上文交代过,哈尔格萨市坐落在一个山谷之中,南面, 西面,北面三面环山(南山和北山距离很近,只有两三公里,西山距离远些,
有几十公里)。南山坡上是哈尔格萨国际机场,大家经常到那里接人送人,而且那里除了机场跑道和一个不大的航站楼之外, 光秃秃的,
一无所有,所以我们不会去那里。北面的小山离市区很近,山上是哈尔格萨州广播电台和驻军,我们开车上去兜过两次,有一次还破例被警卫允许,进到电台播音室里参观。但是,上去过一两次后,发现那里除了几栋简单的建筑和一些小树丛之外,
再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 所以后来就不再想去了。
哈尔格萨西面比较宽阔,
远处的山也比较高,所以,有几次我们一直向西开。有一次,我们发现,很远很远的半山腰有一幢孤零零的房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十分好奇,
于是一直开了上去。 到了那里一看,
原来是一个蝗虫防治站,里面只有一个索马里人在值班。我们同他简单聊了一会儿,得知他受雇于联合国,负责监控蝗虫。他是这里唯一的工作人员,屋里面更是空空如也,真不知道他的一日三餐怎样解决,他的每一天如何度过。还有一次,我们实在没有地方可去,索性一直把车开到了西山顶,坐在光秃秃的山头上,
在烈日下眺望远处的哈尔格萨市, 然后, 越过哈尔格萨市向东,眺望远在几千公里以外的祖国。
这个周末,我们开车沿着哈尔格萨到伯贝拉港口的公路向东,在离哈尔格萨市 10
公里的水坝转了一圈之后,感到实在无聊,于是决定开车爬上公路北侧的山顶,从东面向西眺望哈尔格萨市。这座山不是很高,
大约五六百米的样子,同其他地方一样,山上除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之外, 什么也没有。而且,
由于这里常年雨水稀少,山上很少能看到被水冲成的沟壑,所以,虽然上山并没有路, 但是汽车可以随便开,
完全用不着路。我把吉普车挂上了加力挡, 加大油门,一路冲了上去, 不大一会儿,
便来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向西眺望哈尔格萨市,另有一番味道,医生们一个个喜出望外,大呼“不虚此行”。
在山顶观望了一阵之后, 我们开始绕着山头散步。来到山头的南侧, 我们发现,在山头的正下方有一个突出来的部分,
看上去像一个屋檐,屋檐下有一块平地,面积大约几十平方米, 大家感到十分好奇,
于是一起朝那里走过去。刚刚踏上那块平地,我抬头一看,那“屋檐”下挂着一个很大的马蜂窝,灰白色,圆圆的,直径足有半米,像一个巨大的向日葵,我在国内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大的马蜂窝。来到了蜂窝的下面,我把蜂窝指给大家,医生们都好奇地围过来观察。
眼前的蜂窝建造的十分牢固,上部固定在一块岩石上。蜂窝下面能看为数不多的黄蜂。 他们虽然个头比国内的蜜蜂大许多,但是数量有限,所以,
一眼就能清楚地看到蜂窝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白色物体,大家在议论, 不知道那是蜂卵还是蜂蜜。我在国内时, 曾经有机会接触过养蜂的人,所以,
对蜜蜂不是十分畏惧,加之看到眼前没有几只蜜蜂,所以我更加放心大胆的想看个究竟。我顺手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笔,轻轻的向蜂巢伸过去。就在这时,
突然一支黄蜂落到我的前额上,没等我反应过来, 就被狠狠地蛰了一下。顿时,
我觉得额头火辣辣的,疼的厉害,而且几乎是同时,屋檐下的黄蜂数量大大增加。我大叫一声,“不好,快跑”,便带头逃离了屋檐,逃跑的路上,
又有一位医生的手臂被黄蜂蛰伤。
见我们迅速离开了屋檐, 黄蜂没有继续追赶,这是我们的万幸。可是, 当我回到汽车里的时候,短短几分钟的功夫,
我的整个脸部已经红肿起来,两只眼睛只剩下了一条细细的缝隙。麻醉师杨医生见状主动提出由他开车,我担心下山坡陡,他开车经验不足,怕大家不安全,所以,坚持把汽车开下了山。但是,到了山下,我的头肿的已经很大,活像一个大西瓜,
两眼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另一位医生的手臂也肿的很粗。我把汽车交给杨医生后,杨医生一路飞快的把汽车开回了驻地。一到驻地,
医生们马上给我们用药,以缓解症状。 由于治疗及时,两天以后,我的脸消了肿,那位医生的手臂也恢复了正常,
尽管几天之后,我的脸部和他的手臂都脱了白白的一层皮。
至今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我们遇到的黄蜂压根就不是《参考消息》上说的那一种,还是蛰我的就是那种大黄蜂,
只不过因为治疗及时, 才捡了一条命。不过从那以后, 我总是离蜂窝远远的。所谓, 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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