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份,北京的天气闷热难当,人们每天浸在汗水里,不知所措。一天晚上,饭后我正坐在电风扇前吹风(那时经济条件差,还装不起空调),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电视。突然,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拿起听筒一听,原来是老朋友李肇星的声音。肇星1993年受命赴美,任中国驻联合国特命全权大使,我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
“我回来了,”那边他说。“什么时候回来的?小梅(肇星爱人)回来没有?能呆多久?”
这边我问。“回来述职,能呆些日子。”
“咱们哪天聚聚。天这么热,周末到海边避避暑怎么样?”我提议。“那当然好了。”他高兴地回答。于是我当即拨通了我的老朋友,天津泰达经济技术开发区副主任李东辉的电话。因为他的名字和台湾李登辉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所以我有时诙谐地称他“伪总统
”。
“伪总统阁下,我的老朋友李肇星从美国回来述职,天这么热,我想拉他全家过来,到天津避暑,洗洗海水澡,能安排么?”“那还有什么说的,欢迎呀。”
于是,周末我们两家一起开车来到了塘沽。李主任为了欢迎李大使,特地做了精心安排,住在开发区招待所。一顿丰盛的海鲜午餐之后,李主任亲自陪同,到海边去洗海水澡。那时,开发区还处在建设的初期,路况比较差,去海边浴场的路不但很窄,而且坑坑洼洼,很不好走。为了确保中国驻美特命全权大使的安全,李主任还专门安排了一辆警车在前面开路。但是,因为路窄,只有一来一往两道,车又多,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车子走的很慢,十几公里的路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一个个在车里闷的不得了,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都巴不得马上跳到水里,洗个痛快。
好歹赶到了海滨浴场,我一看,不免有些失望。这里的浴场远不像想象的那种,宽阔的沙滩,蓝蓝的海水,一顶顶五颜六色的遮阳伞。所谓海滨浴场,只是在海堤内侧围起来的一个大池子,面积有限,水也不是那么清(估计现在条件会好多了)。本想抱怨两句,一想这也不是主人的错,所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由于一路上热得够呛,大家也顾不上许多,纷纷更衣下水。到了水里,自然是凉快许多,我和肇星这一句那一句的聊着,两位夫人也在一起说个不停。一转眼,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时,我才想起禾禾,肇星的儿子。当时天色渐晚,光线已经不足,我和肇星在池子里来回找了几圈没有看到禾禾的影子。我喊了几声,也没有响应。于是我有些急了,小梅脸上也露出了焦急的表情。我预感到事情的严重。心想,这要是出了事,可怎么交代呀!本来是好事,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不是我的责任么。
我看了一眼肇星,感觉他似乎不是那么着急。大家又找了一会,还是没有结果,于是,我更加急了,要去通报李主任,让他帮助想办法找人。这时,肇星不紧不慢的和我说:“不要惊动李主任,估计这小子嫌这池子小,跑到大堤外面下海了。”听到他这么说,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一块石头落地了,大体知道了他的去向。但几乎与此同时,我又担心起来。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游到大海里去,旁面没有一个大人,而且天已经晚了,也不知道孩子的水性如何。
大家不约而同,都聚到大堤上,向海里眺望,焦急地等待。这时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样子,已经很难看清水面。又过了几分钟,隐隐约约看见水面上一个小脑瓜在动,我们喊禾禾的名字,也没有回答的声音。水里的影子游动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岸边。上来一看,果然是禾禾。我悬在喉咙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后来我才知道,禾禾的水性很好。肇星之所以稳坐泰山,是对自己的儿子了如指掌,充满信心。这孩子后来果然很有出息,考上了美国常青藤学校,宾州大学,并在那里读完了研究生。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