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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横拖千万里——惜春魄

文/潇湘雨凌

纤指凝香笔蘸墨，山水横拖听风落，大观园景纸上书，一朝富贵值几何？花柳繁华成虚无，昙花一现终堪破，韶华浮生只因梦，醒时还须人淡薄。翰墨诗书作笑谈，生关死劫亦难躲。菩提树下心冷寂，沧海桑田弄婆娑。                                                        ——题记

初相识，她只是微露薄面，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一语掠过，惊不起一波涟漪。月高灯深，恍然回首，不经意间捕捉到那抹清寂的身影。静然，沉寂，安淡，似是角落里绽放的曼陀罗，触不到心的彼岸，探不到眉间的那股清愁。

她该是有清愁的，那股愁，不比颦儿浅淡。厚宅深院，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大家族，表面上温柔富贵，诗书簪缨，可那深院里却早已风雨欲来。在这样的环境，高墙阻隔了飞离的路途。没来由的，陷入慌乱与不安，无根无源，发自内心的缕缕慌乱，茫然，纤指紧握的那根弦，成为虚无，随着烟花的灿烂涣散。

她有她的故事，她有她的寂寞。那曲曲寂寞的篇章，阙阙清愁的低吟，春日烂漫花香的背后，那娇柔的花蔓，总在深夜里隐忍着刻骨的苍凉。那空白的扉页，留着等待刻画的浅白，笔墨凝香，砚纸研磨，一笔一画，横拖过万水千山的纹路。写意一笔，笔笔刻画的人生，那背后的清寂，孤独，在这画间意境，潜藏的深刻。

那颗寂寞的灵魂，比颦儿还要多上几分。虽也有家荣富贵，奈何成了陌路，两不来往，相见犹如不相识，也同样成了名副其实的寄人篱下。眉间的清愁，哀思，在深夜拉开帷幕，静染一支檀香，添笔凝墨，独自享一份清寂。入了画，忘了凡尘，那一刻，眉间的清愁，或许舒展几分。花草虫鱼，诗意禅心，虽只是写意，小小写意，点点滴滴，凝聚的是万千精神，心窍灵魂。

潜藏着自己的身影，她看着繁华盛极一时的喧闹，寻觅自己一时的静然。没有依靠的肩膀，没有疼宠的抚慰，没有诉说心扉的知己，她只是在自己的天地，开辟那一份淡然心性。读她，思她，不禁骇然，她其实也是一无所有，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颦儿相比，她亦是可怜可疼可惜。惜春，珍惜，怜惜，疼惜。惜者，息也，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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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之际，在众花耀眼绚烂，璀璨夺目之时，无语静默，看着烟花绽放，她要的只是烟花沉寂背后的冷寂，而不是烟花绽放时的炽热。冷眼观望，硬笔写下山水横拖千万里，楼台高起五云中。比不得颦儿咏絮才，文风黯淡，个中滋味，自品自知自了悟。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她只是陪衬，静然的做着自己的绿叶，陪衬娇花的美艳。然而她的眼里，是他们看不到的清醒。盛极一瞬后的湮灭，看得到，敛下眼睑，转身的漠然，只能是无可奈何。

拈笔落下，刻画自己的人生。棋里棋外，画因画果，抬头凝眸，笑语浅淡，对面的妙玉，菩提树下拈香清寂，冷梅傲然孤立于栊翠庵中。她不羡不怨，自拈指下棋子，轻轻落下，自寻清寂，古佛青灯，凝眸可为一探，西方婆娑。千帆过尽，幼小的灵魂，渐渐驱离，踏入老成持守之道，深思熟虑人生因果，冷眼观景中璀璨绚丽，寥落稀疏，也只是轮回中的交替。

纤指停顿，笔在冷寂的空中搁浅。默然无神的眼，空了窍，失了魂，机械的转动。浸满墨香的笔，走了韵，没了心，麻木的拖下。大观园景，那曾经耀人眼目，灿人心神的行乐，在三春落下帷幕的时候，渐渐趋于寥落，惨淡。行乐须及春，春已去，桃红柳绿也寂灭，韶华也在富贵温柔里逝去，敛起璀璨的锋芒，堪破是非凡尘，寻觅一地恬淡清和。

驱走入画，从此可谓真正冷了心，淡了性，堪破景胜情不长。失孤介，杜绝宁国府，还只道自幼孤僻乖张，却不知那背后是失却心魂的疼。琴棋书画，四春之魂，魂断人怎能不疼。画既失，从此无牵绊，如梦一场，独自寻觅青灯古佛，伴檀香，听菱歌。山水横拖，终还是拖到千里之外，古殿回廊，佛经中的一支曼陀罗，终于还是在惊叹愕然之余绽放。

她用自己弱小的身姿，用自己孤寂的心扉，把自己圈在自己保护伞下。何必言说她心冷意冷，心狠意狠，她只是柔弱的女子，蒲柳之姿，又怎顾得上其他？她听到了那些污言秽语，看到了那些杂乱不堪，她知道韶华已尽，她也只想质本节来还洁去，不与污淖共此生。她狠绝的断了痴念，断了红尘往事，静静地寻找佛的庇护。

堪破，寂灭。桃红柳绿待如何，韶华浮生碎裂，声声疼，滴滴苦，菩提相护，是解脱，是了悟。侯府千金，缁衣顿改，流落千里外，倾听佛经了悟往尘俗事。此生如此，那份冷寂，孤僻，自始至终，随她出入，伴她闲云消散。

遥望星空终宇宙，千年往复一悠悠。曾伤古事浮云散，亦感今情绿水流。草木荣枯几度春，年华摇落又逢秋。声声爆竹旧年碎，入户东风岂少忧。无意间与此诗相遇，欣喜于此中意，暂放于此处，只为心中惜春一赋曲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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