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天,我和另外两个湖北籍的小战友开车到一个叫草河掌镇的地方去串门,主要是去吃“杀猪菜”。我印象中,东北农村这个习俗很普遍。在头些年参加过几次。一般来讲,这大约是在物资贫乏时的产物吧。那时候,仅仅维持温饱,一年也难得见油星,进入“猫冬”的季节,到了年关底下,忙活了一年的农村,家家户户总要杀一头年猪的,杀猪当天,要请家里的亲戚和朋友敞开肚皮吃一顿的。除去院子里架一口大锅,酸菜血肠白肉咕咚咕咚冒着香气,很远就能闻到,还有炒几个青椒、蒜苔等青菜,众人盘腿上炕,用碗倒上烈性白酒,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管吃管添,猜拳行令,闹得沸反盈天的。现在人们肚子不缺油水,但城里人们吃不到家庭养的笨猪,有乡下的亲友也把这件事看得很重,每到杀年猪的季节,总要趁机会聚一聚的。
这次去吃“杀猪菜”是有原因的。原来,我有一个连队的战友,十多年前复员回到湖北老家当了一个乡村医生,他有个女儿叫HJ的,几年前在深圳打工时认识了一个辽宁小伙,谈起了对象,一个湖北,一个辽宁,太远了,自然家里不同意,但女孩很倔,亦或是男孩优秀,反正后来结婚了,有了一个女娃。女孩的父亲来过辽宁一次,是哭了一路回家的。我是知道原因的,女孩家乡虽也是农村,但靠近国道,靠近县城,还是一个小码头,交通便利,打工也方便,日子过得还好,赶上新农村建设,几乎家家户户盖了二层小楼,环境也好。战友把我的电话告知了他女儿,嘱我多多关照。女孩嘴很乖巧,按辈份叫我叔叔,这几年也到我家串过门,我还帮她们买过票,接过站,但始终没去过她家。冬月时,她的爱人、公公几次打电话邀请我去串门,吃“杀猪菜”。
一百六七十公里路,走了三个小时。从高速路下道,到女孩家,还有四十公里,山里雪还未化净,路面上还有冰,我们小心翼翼地开着。到了她家后,我不禁有些震惊,一个很大的场院里,居然是村里一个废弃的村部,鸡呀鸭呀满院子逐觅食。我们去时,女孩的公公、婆婆等亲戚、朋友陆续到了,原来女孩丈夫有哥哥三个,姐姐两个,都结婚成家了,真是一个大家族。由于农村现在宅基地控制较严,现在居然最小的儿子因没有宅基地没有房子住,只有借住在村部。
女孩一家人非常热情,也非常纯朴,公公七十三岁了,身板还算硬朗,婆婆看来极贤惠,一脸的笑意,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关系很和谐。这么一大家人,老俩口子可真不容易。养个儿,结个婚,爹妈得脱一层皮,这老人脱四层皮。一会儿功夫,自然是满桌子菜,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在谈话中,我也了解了一些信息。女孩虽是嫁了,但户口始终没迁到婆家,孩子落户也是落在爷爷奶奶户口上。本来女孩俩口子在大连普兰店一家成衣厂打工,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元钱,完全可以把孩子带在身边,但公公婆婆不同意,我猜想,俩老人还是担心女孩子带着女儿回湖北不回来了。母亲离不开孩子,有孩子在,不会忍心走。女儿一年也难得和妈妈呆在一起多少时间,我看到五六岁的小女孩一直依偎在妈妈的怀里。还有妻子回湖北探亲,丈夫全程跟着,但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我私下问过女孩,会不会独自回湖北?她说,不会,嫁鸡跟鸡,嫁狗跟狗,况且我离不开孩子,但这里的生活差了,如果条件允许,一起回湖北最好。也许男孩一家觉得有些亏欠湖北女孩,所以对女孩很好,男孩也很听话的。顺便说一句,女孩长得并不漂亮,但挺聪明,也懂规矩、懂礼貌,说话得体,男孩内向,不善言辞,看起来比较善良。
吃完饭了,我们就要往回返了,女孩公公婆婆在车上装了十多斤肉,两只笨鸡,几番推托未果,只得收下。我带给他们的烟酒食品一点不留地拿下来。在路上,我给战友打了个电话,告知了这里的现状。战友叹了口气,唉,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多大的孩子,总要让父母操心,闭了眼睛,就算拉倒了。我说,孩子大了,由他去吧,路是他们选的,日子是他们自己过的,好坏都是他们自己承受。这也许也算是命中注定吧!(图片来自网络,作者王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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