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释户道相通  三教原来是一家

——兰州五泉山公园游览散记

2009年7月17日下午从西宁乘火车到兰州，最早也只能买到19日早晨的回程火车票，利用18日的空闲时间，游览了兰州的景点五泉山，尽管是没有导游的信步寻访，又是事先没有规划准备的浮光掠影，但五泉山特别多的生动警醒的对联，佛、道、儒三教兼容并存，寺庙、宫观、祠堂比邻相通的格局却让我眼前一亮，一路观赏揣摩，感受着布局者的学养和情怀，深受教益，同时感觉到和自己的内心世界有相通相印的地方，因而产生某种共鸣，体会到一种亲切和温暖。古人说：“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虽如飞鸿踏雪，匆匆而过，但在我的记忆中已留下一个特别的感受，切切实实是情满五泉山了！

兰州夹在南北两山之间，是个东西长南北窄的城市，从火车站附近乘坐公共汽车从西向东，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到五泉山公园，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尽情观赏兰州的市容。兰州市区南面的这座叫做皋兰山，五泉山就是皋兰山的北麓，是皋兰山的一部分。它背靠皋兰，面对市区，和城市融合为一，时值周末，到公园前广场驻足四望，山上树木掩映，楼台飞檐，错落有致；山下人头攒动，摩肩继踵，红尘滚滚，很有城市山林的意味。

五泉山公园的大门是座四柱三门的牌楼，矗立在高高的阶梯之上，是山中所有寺院的山门，“五泉山”三个大字笔画粗细一致，字体方正，似隶非隶，雄壮有力。斗拱累累，彩绘描画，两层飞檐。两侧青砖墙壁上嵌砖雕左侧是玉兰右侧是牡丹，周边有汉白玉栏杆围护。牌楼内是凹字型的大照壁，上面是五泉山公园景区介绍的全景瓷砖画，吸引游人寻芳探胜，做到了影壁障景和公园介绍的完美结合。

进五泉山公园山门，便可见到一座巨大的塑像———霍去病御马西征像，年轻的将军戎装佩剑，微侧上身坐在马上抱拳告辞，骏马后足蹬地，前左蹄抬起，喷鼻瞪眼，蓄势待发，把大军即将奔赴疆场的战斗激情和必胜信心充分表现出来。而五泉山的由来和这个赫赫有名的将军有关。相传武帝时，霍去病西征匈奴，曾屯兵此山，士卒疲渴，霍去病“着鞭出泉”。于是有了五泉山，历经千年泉水一直流到了今天！

过了霍去病塑像广场，出现在眼前的一座雄伟的门楼，高悬在上的“乐到名山”四个字，是当代著名书法家舒同题写的。门旁和柱上共悬挂3付楹联，前面一副为“作雨还云随时天趣，钟灵毓秀他日人才”。后面大门旁为：“妙造自然上有飞瀑，所思不远人间清钟”，外侧楹柱上为“红杏在林是有真宰，绿杉野屋说我会听”。雕梁画栋，朱红大门布满金黄门钉，门上方绘制九幅花鸟画，门楼前挑出四柱三门的廊檐，摆放着四盆巨大的铁树，石阶下蹲着两个石狮，显得浓妆艳抹，春意盎然，充分展示出汉文化古典建筑的人文风采。走进大门，迎面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孔子行教像，长衣佩剑，两手叠置胸前，身后是片石山盆景和茂密的松柏林，静中寓动，彷佛从远古的山林中走来，谆谆教诲着天下的苍生。

从这里开始，有东、中、西三条上山的路。后来得知最佳的游览线路是从西线上山，可我当时是按照参观寺庙的习惯走中路，绕过一条横向走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老的寺院浚源寺，青砖砌起的山门，挂着两块白底黑字的长牌：“甘肃省佛教协会”，“兰州市佛教协会”，中间的空门上门额为“浚源寺”一看而知与公园大门上的“五泉山”为同一人所书，门联为“大地山河造成乐土，满林风月来扣禅关。”西面的无作门上门额是“流水今日”，门联为“笑指河山问释迦，不知我千圣百王继志传心之地，种什么因，结这般果；别开世界生盘古，好度那五洲万国圆颅方趾之俦，悟无为法，登自在天。”东面的无相门上门额是“明月前身”，门联为“花即是禅，鸟即是禅，山耶云耶亦即是禅，钟磬声中随你自寻禅意去；男可成佛，女可成佛，老者少者都可成佛，松杉影里何人不抱佛心来。”

走进山门，高高台基上矗立的第一座殿堂不是通常的天王殿，门额是“极乐导师”四个字，门联为“卌八顾普被群授决定万修万人去；廿五有同生正信合当一念一如来。”门旁铜牌标注为金刚殿。大殿系歇山式屋顶，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结构精巧，气势庄严。供奉的也不是笑容可掬、肚大能容的弥勒佛，而是一尊长身站立的“铜接引佛”，面部神态敦厚丰韵，怡静庄重，面含微笑，左手托钵，右手舒展，一副悲天悯人、接引众生普渡的形态，两旁侍卫着四大天王塑像。门前铜牌上说明这是一尊明太祖洪武三年（公元1370年）所铸的铜接引佛和铁铸的莲花基座。佛像高5.3米，围阔2.7米，重20000余斤，原在兰州东关接引寺内安放，这是一件极为珍贵的文物。

金刚殿前，红烛高烧，香烟缭绕，可见香火旺盛、信徒虔诚。院内大殿前的门西侧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围以铁栏，并用两个枯死的树干支撑，树冠苍翠庞大，生机盎然。树前立着一个说明牌，上面有汉语和英语两种语言的说明。状元树：“金刚殿”前的院内有明槐一株，身围5米，高15米。根据建筑物的年代分析，应在明代以前，距今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虽久经风雨，仍然是根深叶茂，夏日浓荫，覆盖满院，更是增加古刹清气。现为公园第一株大树，号称“状元树”。

金刚殿后门高悬“三洲感应”匾，门联为“珠饰双缨允矣前身是童子；金刚一杵巍然现世作将军。”门内站立金装韦陀像，左手当胸立掌，右手环抱金刚杵，面向大雄宝殿。浚源寺主殿大雄宝殿为红匾金字，俊雅雄秀为赵朴初先生题写。檐柱上悬挂黑底金字的两副楹联，中间一副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已了如来真实意，四大本空五蕴非有是为波罗密多心。”外面的一副为“不生不减不垢净不增减度十方苦是名诸佛，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离一切象方见如来。”台阶中间九块汉白玉浮雕龙纹的围栏，中间一块巨大的汉白玉云龙浮雕。殿前香炉的花纹贴金装饰，整个大殿装饰一新，金碧辉煌。门前说明牌介绍了大殿的兴衰。大雄宝殿：大雄，佛之德号。佛有大力，能降伏烦恼魔、阴魔、死魔、他化自在天子魔等，故曰大雄。“宝”喻诸佛菩萨及法之尊贵。该殿始建于元代，清同治六年（1867年）毁于兵燹，民国初年（1919~1924年）由刘尔炘先生倡导修复，文革期间，佛像再次被毁。1988年，浚源寺归还兰州佛教协会后，由省工艺美术研究所工艺师何鄂等于1989年重塑了释迦牟尼佛、药师佛、阿弥陀佛、迦叶、阿难、韦陀菩萨等，市美术工艺厂工艺师刘积功塑造了十八罗汉像。

殿前西面为方丈室，园门上书“方丈”两字，门联为“上弥勒楼登欢喜地，入维摩室坐月道场。”上方装饰莲花莲蓬荷叶的彩色浮雕，红红绿绿，使得灰暗的青砖墙登时明亮起来。大殿两侧各有一个侧门通向后面的院落，我一看这两个门的门匾和对联，感觉十分新奇有意思！东侧门的门额为“必归于儒”，门联为“遗世任谈罗汉果，匡时须入圣人门。”西侧门的门额为“立人之道”，门联为“自来山水供仙佛，从此林泉有圣贤。”穿过侧门，大雄宝殿的背面按常规供奉着观音菩萨，形成一个完整的汉传佛教的寺庙格局。

就在大雄宝殿后面仅一墙之隔，即来到了前面的所谓“立人之道，必归于儒”的所在，这里赫然耸立着一座三层四角飞檐的古典建筑，其体量高度为中轴线上各建筑之最，上层高悬牌匾“万源阁”，中层牌匾“思源楼”，底层门额“望来堂”，门联为“正学废兴关世运，斯文绝续在人才。”依然是刘尔炘先生那浑厚的字体，走到门前，有说明介绍，上层“万源阁”取万本之源的意思，祭祀太昊伏羲氏、周文王、宣圣周公、孔子；中层“思源楼”祭祀四贤濂溪周子、康节邵子、伊川程子、紫阳朱子；底层“望来堂”，为同人商量学术之地，历代圣贤薪火相传如今我辈当仁不让，安排的井然有序。举目瞻仰，感觉一股浩然之气，至大至刚。赶紧进去，却发现里面一楼是在展销剪纸和刺绣作品，通向二楼的门锁着，真不知道管理者怎么能这样有辱斯文的安排，要是设置个多媒体报告厅，展示一下兰州的文人学子风采多好，即使做生意也应当办个古籍书店啊！

从万源阁出来，沿中轴线继续往后面游览，山坡上出现一个飞檐彩绘的三开间亭子，中间亭顶高耸，两侧飞檐翼然欲飞，檐下正中匾额为舒同题写“青云梯”，柱上楹联“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同时还可以看见亭内正面悬挂着的“若登天然”。沿山坡建有仰角达六十度的阶梯通向亭子，沿着台阶向上攀登，给人一种游历名山、平步青云，离尘出世的快乐和自由感。上得亭中，回头向来处俯瞰，万源阁与眼睛平齐，前面的浚源寺已经是等而下之了，继续向山上攀爬，再回首时，却突然发现一副绝妙的对联悬挂在凉亭背面，“高处何如地处好，下来还比上来难”。还是五泉山人刘尔炘先生的作品，第一句置于檐下，第二句悬挂在亭内，富有道家意味，充满人生的智慧。我想那些置身高位的人到此肯定会慨然警醒的，不至于象红楼梦中所形容的“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即使是如我等这些虽无官位在身，但已经迈过中年的人，看了此联也会受到点醒，学会随缘放下，对提高自己中老年的生活质量是大有裨益的。

沿着台阶顺着中轴线继续向上，上面阶地上又是一组传统建筑，迎面是一幅凤凰牡丹玉兰砖雕大照壁，殿堂正中匾额为“文昌宫”。这已经是道家真仙的宫殿了，位于全山建筑群中轴线最上层，宫殿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三面悬楼，中间建“魁星阁”供奉文昌帝君，下层为“罗汉艺术宫”。门前墙壁上有大幅的电脑喷绘文昌帝君怀抱如意像，下面四个大字——有求必应，边上还有文昌帝君简介，文昌本星名，亦称文曲星或文星，封为帝君，并且又称梓潼帝君。文昌帝君为民间和道教尊奉的掌管士人功名禄位之神，主管考试、命运及默助读书撰文，是读书文人和求科名者最尊奉的神祗。每到考试季节，香火不绝，两个侍童“天聋”、“地哑”，道是能知者不能言，能言者不能知。所以祭拜时要向文昌帝君说明考生的姓名、地址、何种考试，准考证号、考区、考试日期等，请帝君保佑。我本想进去拜访这位教育界的主管大人，但门前却有人拦住，说参观罗汉艺术宫要购买门票，属于私人举办，有导游证也不能免费，对于所谓的罗汉艺术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不看也罢。倒是门前的草书楹联龙飞凤舞引起我的观赏兴趣，却部分被售票者的广告牌阻挡，经我再三请求经营者才同意稍挪一下让我一窥全豹，已经是非常不耐烦了！楹联为“学海书城延客入见仁谓之仁见智谓之智自家门径自家求；云阶有路引人来乐水志在水乐山志在山随处襟怀随处畅。”挥洒自如，如云中之龙，观之可以品味出自有一股道家无拘无束的仙气。

站在文昌宫的门前，西侧是一个院落，青砖雕花的小门，从此可以通往甘露泉，可是里面是个供游人小憩的地方，提供棋牌、啤酒和小吃，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与我探幽寻胜得心境不合。于是折向东行，沿着一垣小瓦覆顶红色龙墙，来到一个梅花状小门前，门楣上大书着三个淡灰的行书字——掬月泉。进门迎面在绿篱前是个黑色的山石小品，不大的院子右手边靠着砖砌山墙建一个扇形的用四根红柱支撑起的平顶小亭，左右两根红柱间离地面一米高有平的围栏可供游人坐歇，亭檐小瓦瓦当，檐下两道横梁绘有花卉和云纹图案，红绿蓝相间，倒也古色古香，亭中地面上有一口用钢管焊成的六角形栏杆围起的井，泉水聚在其中，距地面深约1.6米。和井口正对的亭子顶上有一个圆形的洞可以看见天空，紧靠井口的亭墙上建一个框景，扇形的窗口开得很粗糙，但窗台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大理石雕，造型为圆月从海面上升起，月面上用绿色的草书阴文镌刻一首唐朝于良史的五言律诗，“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钟鸣处，楼台深翠微。”窗景左侧墙上嵌着黑色的石碑，用中英两种文字进行说明。“掬月泉位于文昌宫东侧墙角下。深约五尺，形若井状，此处为五泉山在月升东山时最早得月之处，尤以中秋赏月时，月影直投泉心，似掬月盘中，故名掬月泉。”时为中午小院空寂，井水之中天光云影。我在院中徘徊良久，头脑中想象着圆月之夜的此处景象，感叹这建筑的精巧和古人的风雅逸致，诗情画意景犹在，不知月夜看泉有几人？

从掬月泉小院出来再往山上走，游人稀少，山路也逐渐破败，显是久已失修，但我兴犹未尽，继续向上攀登，穿过拦在路上表示正在维修中的路障，来到了景区最高处，青砖围墙内几间漆色斑驳的殿堂，门窗紧闭。院内堆放些杂物和建筑材料，墙壁上有一块字迹模糊的说明牌，牌上标注的时间还是1982年6月： 三教洞又名老君洞，位于五泉山西岩上端，海拔1650公尺，为山上最高的一处建筑群。“遥指山泉极高处，一川风物列眼前”的三教洞，原祀儒、释、道三教之祖孔子、释迦、老子。自明正统年间，曾革儒、释而独尊道教，有“一气化三清”之说，改供大教、二教、三教神像。清初又本三教原来是一家之说，仍改祀儒、释、道三教之祖。清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岁次丁卯年）毁于战火，清光绪年间重修。后又以孔子不应与异教并祀，遂迁孔子像入文庙，故洞无孔子像。建国以来，1955年、1974年曾两经整修，而免坍塌，并扩修东、西坡道，方便登高。十年内乱中，老子、释迦塑像已毁，现存殿内空余三洞。但登临游览其间，自有“万家烟火凭栏见，四面群山如坐浮”的自然欣赏。

游览至此已是14时15分的午后，吃了包中的两个苹果，站在三教洞前的绿荫下，远望白塔层峦若隐若现，兰州市仿佛一张巨大的城市图画在带状盆地上徐徐展开，山风吹拂凉爽宜人，眼前近处的一片片古建大屋顶掩映在苍翠的树林中。回味所来路经的各个景点，契合道教全真派创始人王重阳的主张，“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儒、道、佛三者之所以相提并论，是偏重于它们社会功能的互补。从对个人的修养角度来说，三教说法不同，但劝人为善和劝人向上的精神是相同的：儒家是修身、治世、平天下。道家是养生、遁世、穷万物。释家（佛家）是见性、救世、通万有。五泉山公园兼容并包，一切是这样的和谐圆通，这里是个文化底蕴深厚包蕴万有的思想宝库，是社会各界不同年龄层次的人都可以来此修身养性、休闲娱乐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