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写在父母来苏的前夜

　　经过反复商量，父母终于决定从老家来苏州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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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的这个月互相打了许多电话，带些什么老家的东西怎么收拾怎么坐车什么时间走，还有置备日用品准备房间等等，事无巨细地一件件落实。

　　忙碌的一个月，但想着盼望已久的与父母团聚即将成真，心中还是时常流淌出幸福与快乐。一直以来，我都以孝子自居，总认为对父母的爱最无私。

　　下午，北京的妹妹在QQ上与我聊天，知道父母明天动身，叮嘱了我几句，并强调我一定要亲自接父母。
妹妹让我亲自接，是有原因的。让我想起了五年前在北京，父母第一次去北京的情景。

　　母亲晕车非常严重，平时最怕的就是坐车，出门一趟，就如同大病一场，所以不得已走一趟亲戚，也会因为晕车没有多少快乐可言，只有吐得翻江倒海的痛苦。为了去首都北京看看和与我们一起过年，2005年春节前，母亲与父亲不远两三千里坐长途汽车来到北京。这是母亲半辈子出得最远的一次远行。

　　父母与家乡的邻居同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让晕车的母亲受尽了煎熬，吃了东西就吐，带着的好几只塑料袋都被接吐的污物用完了。从长途上下来，母亲走路都困难，身体一向硬朗的母亲一下子虚弱了。当时我在上班，邻居家的儿子在北京有一辆送货的面包车，他便去车站一起接了，让我父母到他家吃了午饭，下午才送到我住的市中心新华社家属楼。

　　面包车开到院子里，我迎上去一打开车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母亲中午坚持吃的一点饭菜也在一路上吐完了，由于塑料袋不够，车上吐了很多。车子里还有好几大袋父母专门从家乡带得我们最爱吃的特产。看到袋子上的尘土和对味道的敏感，我居然四肢发僵楞在一旁，看着邻居家的儿子把母亲扶下车。我行动迟缓地想上前去把车上的大袋子抬下来，含蓄的父亲好像担心弄脏了我的衣服，和我说不用，直到他和邻居的儿子一起把东西全部抬下了车。有些失态的我才反应过来，忙上前搭手把东西抬上楼，把母亲扶上楼。内疚的我几乎搞不清楚自己来了几年大城市为何就有些躲闪乡村的尘土。但当时心中的感受并不十分强烈。父母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我的表现没有任何计较。我以为父母并不在意。

　　妹妹这次谈起当初才道出了实情，当时的父亲心中是很酸楚的，作为儿子我都没有亲自接父母，对身上满是异味的母亲竟然还躲躲闪闪，这一切都没能逃出细心的父亲的眼睛。只是父母在意我的感受没有当面和我说。但这件事后来父亲和妹妹谈起过，我居然五年之后才得知实情。

　　五年的时光让不断成长的我有了更多与父母的沟通，如果没有妹妹的叮嘱勾起了我的回忆，也许到今天或者更长一段时间，我都始终以为自己非常爱父母。回想起这些，我明白了，我对父母的爱是建立在我自私的基础上的，在亲生母亲身上布满异味的时候，我居然退缩和躲开，这怎么配得上是大爱呢？儿是娘的肉，与母亲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抚养成人，送我参军入伍，在大城市立足相比，一点点异味又算得了什么。自责与愧疚并没有被五年的光阴所冲淡，反而更加强烈地在我的心中蔓延。

　　如今的我已有了贤慧的妻，日子与幸福一起一天天度过。婚姻让我对爱与被爱有了更深的认识。

　　坐在下班的公交车上，看着傍晚路上行色匆匆的人流，我的心绪也是川流不息的。父母这次是真正地来到了我们的身边，把我们常常对远方的思念转换成了一起过的日子，把电话这头与那头的听筒对话变成了日常生活的家常话语，常看得我心潮澎湃的全家福上的每一个人也走下来，成了每天陪伴在身边的家人。家的感觉愈发清晰。也让我近十年的远离父母，有了一个圆满地句号。终于一家人，不，是两家合成的一大家人走到了一起！这一次，我要抛掉内心深处的虚伪与自私，好好地去爱家里的每一个成员，每一个人都是不可缺少的，都是我最爱的！不能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去珍惜，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留下的只会是一世的悔恨！我一定要珍惜大家庭生活的每一天！我要像经营事业一样去经营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其实，可能是体质的原因，至今我对异味特别是呕吐的味道还是很敏感的，上次一位兄弟喝多了酒，打电话让我去接。去的时候他已经吐了一地，难闻的味道让我几乎窒息。我是强忍着喉咙把他架回他住的地方，看着他醉得一塌糊涂，我摒着呼吸为他倒好了水，把他的脏衣服脱掉，盖好了被子。这时，小屋子里已满是醉酒吐的异味，熏得我直犯恶心。安排好一切，走出房门，我长舒了一口气，然而那种味道让我半个月没有缓过劲来，只要稍有相似的味道或者酒的味道都让唯恐躲之不及。

　　呕吐的异味是难闻的，而妻却从无怨言。记得在北京时，我有过几次很严重的醉酒经历。每次都是吐得衣服上地板上床上到处都是，甚至妻的身上也有。晕头转向的我当时几乎不省人事，对异味也没了感受。而平常也有脾气的妻却在这时毫无怪罪地为我跑前跑后地收拾，还要扶着我躺到床上。安顿好我，还要拖地擦桌收整残局，每次她都累得够呛。而我却已呼呼大睡。只留下妻那忙碌的身影，这是我醉酒记忆中对妻最深的印象。

　　记得有一次，几位战友到我家做客，那天我心情大好，在饭店喝完十多瓶啤酒嫌不过瘾，在家旁边公园的大排档，又接着喝。真正喝酒的三个人，居然喝到五十多瓶啤酒，喝光了新疆老板店里的啤酒。喝完酒已是深夜两点多，安排好战友住到宾馆。我回到家，妻理解我对战友的情谊没有一句闲话，不顾我满身的酒味帮我脱鞋脱衣扶我上床。第二天我睡到了快中午，妻从旁边饭馆买了些饭菜，围着桌子正在吃，我吃了两口就再也控制不住，冲到洗手池吐得池内外全是，房间里全是令人作呕的怪味。饭也吃不成了。但妻仍然耐心地打扫，给我倒水。

　　有时候会为一点小事情就生气的妻在我醉酒的时候居然一点也不嫌弃，更多的是关爱与照顾。当时我只是觉得很幸福。现在回忆起来，才明白，这就是妻对我无私的爱。

　　母亲养育我培养我，给我伟大的母爱。在我躲闪她的异味后，仍然不计较地一如既往地关爱我。

　　而妻因为缘分与我走到一起，在生活中默默地对我的那份真情与至爱，让我感悟和成长，也让我能够放下自私，真正地去爱每一位我爱的人。妻对我的爱，别于母爱，但又有母爱的接力。这种巧合的爱的接力，让我懂得了如何去爱别人。

　　写下这段文字，已是晚上22点半了。看着这些文字，看看柔和的壁灯下妻甜甜的睡相和均匀的呼吸，爱和被爱的幸福感再次涌上心头，暖流温暖了略带寒意的秋夜。

　　明天仍然是个秋高气爽晴朗的好天气！我将与妻一起去接父母，我一定会跑上前搀扶母亲下车，再把父母带过来的几大袋物品装上出租车。不管我让父亲提前给母亲买的防晕车药管不管用，明天我都不会躲闪异味与尘土，因为亲情因为爱情……
2009年10月19日2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