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暴露战胜恐惧
(2015-11-24 18:40:36)
小高只是在团体中当需要公开讲话时才感到不安全。而在一对一的工作交往中，他感受很正常。有些社会恐惧症的患者稍有不同：他们即便是在与朋友交谈，没有别人在场时也感到焦虑。王杰是刘亚丽大学的一个新生，他告诉我当他与自己一个名叫张特的朋友在一起时感到格外焦虑。他羡慕张特，因为张特看起来像一个“帅哥”，光彩照人、英俊并充满自信，所有的姑娘都喜欢他。而且，张特似乎还有些华而不实、油嘴滑舌，王杰产生社会焦虑：害怕与人交往了一种被威胁的感觉。王杰的这种感觉是在他与包括张特在内的一群朋友在外面喝酒时出现的。那天晚上，他喝得醉醺醺的，开始在大家面前作怪样子。他变成了聚会的中心人物，他的所有朋友似乎都被他吸引住了。他说他感到自己非常
“酷”。
第二天，王杰碰见了张特，张特先发话，说头天晚上他过得非常快活。由於这时已经没有酒精的作用，王杰不再感到放鬆和无拘无束。他反而感到紧张和扭捏。他盯着地面，喃喃自语似的做了回答，希望张特不会注意到他的焦虑。自那以后，无论他什么时候遇到张特，他的心跳就会加快，心中还伴随着恐慌。他试图逥避张特，只要他们在一起说话，他就假装不在意。
张特曾经提过友好的建议，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但是王杰从不听取，他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后来，张特参加了一个大学生联谊会，他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王杰说这不是一个孤立的例子，而是他与朋友关系的一个典型。他把张特放到崇拜的位置上，认为张特比自己强。为了能与张特竞争，并让张特知道他与张特一样优秀，他就要忍受巨大压力。这些想法使王杰感到焦虑和不安全。王杰所遵循的是本书前面多次提及的自我伤害的思想，而这些思想使他产生社会焦虑。他感到自己必须能够感动别人，使别人感到自己可爱。他对於适当的、可接受的行为有很陈旧的看法，他感到自己的焦虑是不体面的和不可接受的。他相信自己的伙伴不会接受真实的他。王杰一直带有一只面具———一个生造的“社会自我”。他戴着这个面具，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於是，这种思想就在他心中造成了持久的紧张。王杰一直非常害怕终有一天人们会发现藏在面具后面的真实的、不可接受的他。我建议王杰告诉张特自己的想法，让张特明白他为什么有意逥避张特，从而首先打破坚冰。我解释说，他可以告诉张特自己喜欢他，但在张特身边他会感到有些紧张。我告诉他可以在他赞美张特时说这番话。他可以说他感到张特性格文雅、光彩照人，但是他在与张特在一起时，有时会感到不舒服。
王杰回答说：“不可能！”他特别强调说，学生们不会说那种傻话，他絶不会去说。如果他说了，张特会认为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人。而王杰最大的担心就是让张特知道他感到紧张和焦虑。王杰的反应在我所治疗的患社会恐惧症的人中是很典型的。他对社会行为有严格的“正确”和“错误”的标準。他武断地认为：公开让别人参与到自己的感情世界里，这在社会上是不可接受的。我所提供的帮助不是王杰想得到的。他想要我教他如何消除内心的焦虑，这样他就会勇敢、放鬆和充满自信，正如他喝醉的时候那样。请注意王杰需求的矛盾之处：一方面他说：“请帮助我增强自尊。”但是，他同时又说：“另外，让我变成一个非常不同的人。让我变成我面具上的那种人。不要让我接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真正的我没有什么好的。真正的男子汉不会感到紧张。”
王杰认为他那真正的自我是一个充满幽默、迷人、信心十足的小伙子，在喝酒时可以迷倒所有的人。
他感到，通常居於自己内心的那个紧张的、没有安全感的人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一个外来人。他感到那个羞怯的、没有安全感的王杰是令他丢脸的、病态失常的、有精神缺陷的孪生子，必须隐藏在内心深处。王杰应当通过个人暴露法消除自己内心的社会焦虑。他不应当将自己的焦虑和紧张感受藏在内心，而应当将自己的感受告诉别人。这会对他很有帮助。如果你受到社会焦虑的折磨，你可能会像王杰一样，坚持自己的立场，对於是否使用这个方法犹豫不决，因为你是一个“感情完美主义者”。你可能认为，感到紧张和不安全是丢脸的。这个态度加重了你的焦虑，因为你此刻有双重重担压在你的肩膀上：首先是你感到焦虑，然后是你要隐藏自己的焦虑。王杰和我变得越来越互相失望了，因为我们的追求不同。看起来他下定决心要当一名帅哥。他希望我能够教他如何影响别的男孩子，如何得到女孩子的青睞。相反，我所希望的是他能够像一个平常人一样接纳他自己。这样他就可能承认自己的不安全感和紧张，而不感到丢人或丧失自尊。我鼓励他告诉自己的朋友，说自己有时也会感到紧张，但他却不为所动。他说自己寧可去死也不愿意承认这些感受。我不是不同意他那要感到更舒服、社会焦虑：害怕与人交往更自信的目标，而是认为他使用的方法不对。
在一次工作会上，我的助手杨德告诉我，每当王杰等待治疗的时候，他都表现得非常出众，并且一直不停地讲话。她说，王杰看起来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总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这使得她感到很不舒服。我认识到，可能王杰在学校里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学的。这就是没有人想亲近他的原因了。下一次我见到王杰时，我把杨德所说的话告诉了他。我说：“王杰，我想杨德很喜欢你，但她又不得不离你远远的。你一直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特别的人。但事实上我们大家都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你下决心要变得比我们大家都优秀。我想让你知道的是：我不喜欢而且讨厌这样做。我们都不会接受这种思想。我敢打赌，很多你认识的人都离你而去了，就像我现在要做的一样。”
说完这些，接下来是一阵沉默，这使我感到很难堪。我感到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而且讲得也不够专业。但是，王杰的整个态度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变。
他对我说的信服了，并说他终於明白了我要给他讲的东西。他说我非常诚恳地表达了我对他的感受，他明白了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重要性。他说这是我们之间最有成效的一次治疗，并问我为什么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告诉他我的感受。经过那次治疗，他开始感到放鬆，并对大家公开自己的思想，他甚至告诉自己的女友，说自己一连几年受到社交场合焦虑的折磨。他惊奇地发现女友与他更亲近了，从来没有如此亲近。我们通常认为：别人只会接受和赞美我们的优点，一旦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缺点和弱点，他们就会拒絶我们。虽然这种看法是错误的，但是，正是出於这个原因，当我们感到不舒服时或我们对别人有消极的想法时，我们害怕告诉别人。这也正是我在王杰身上犯的错误。我注意到了他的行为令人烦恼、不合时宜。但是，我害怕伤害他的感情或是使他对我留下不能解决他的问题的印象。结果是，我对他没有实话实说，正如他对这个世界不诚实一样。一旦我开诚佈公地讲出他的问题，我们的关系就变得真实起来，我们都体验到了真正的信任和亲密。如果有足够的勇气，个人思想暴露是对社会焦虑的有效矫正方法。
告诉别人你在某些场合会感到焦虑，问问他们是否也感到过紧张和担忧。如２２７果是这样，他们就不会一直考虑你的问题了。你可能像王杰一样认为：“我不能告诉别人我感到焦虑。这太可笑了。这是我自己在捉弄自己。”我们来仔细看看这些异议：你说：“我不能这样做。”你真实的意思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多么焦虑。”这是你的权利。但是，选择将你的焦虑告诉别人也是你的权利。如果你坚持隐藏自己的思想，你会继续认为自己是个“有些不同”或“有缺陷”的人。如果你把自己的感受告诉大家，你可能会发现别人也都是人，他们很乐意接受你。当我开始从事精神病治疗后不久，我和太太买了一所房子，房子附近的居民都有很好的邻里关系。我的女儿开始与附近一所房子里的女孩玩耍，那所房子大得像一座高楼。一天傍晚，我穿着牛仔裤和Ｔ恤衫去那里接女儿。
那一家的女孩的妈妈贾丽正站在门口。她穿着入时，简直像时尚杂誌上的模特。贾丽邀请我进她家里坐坐。我走进了一个宽阔的走廊，两边摆满了珍贵的古董，墻壁上掛满了年代久远的油画，简直就是一个博物馆。我显得十分笨拙。贾丽注意到了我的紧张，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着一种戒备的心理，真想否认自己的紧张感受。但是，我却向她承认自己确实感到紧张，因为我从来没有进过这么迷人的房子。
她说，她十分惊奇地看到一个精神病医生也会感到紧张。我感到更加难堪，就开玩笑说这是我在１９５５年曾经感到过稍微紧张之后的唯一一次。贾丽笑了起来，我们就变成了好朋友。我相信是由於我向她坦诚自己的不安全感解除了她的戒备心理，我们二人都感到很舒服。如果我否认自己的感受会增加我的紧张感，使我看起来更像在骗人。虽然有些人看起来很有魅力，非常成功，但大家都是普通的人。把你的弱点告诉别人是克服社会焦虑并与他人发展紧密关系的一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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