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覓幽蘭_南山如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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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谷覓幽蘭

(2014-01-26 10:44:17)

标签：

空穀幽蘭

嶺上多白雲

終南山

霞霧山

比爾伯特

http://s13/bmiddle/627ef86cgda75e38fbb0c&690

原本準備三月中旬即往江南訪茶的，和大茶賢弟事先通了電話，他告訴我說比爾·波特先生恰好也在湖州，我說那太好了，到時候可以專程去拜訪。拙作《嶺上多白雲》經《問道》張劍峰兄介紹，比爾·波特先生給寫了推薦閲讀文字，一直沒有機會面謝呢。

後來在夫人的再三“暗示”下，得知此月下旬某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這可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來不得半點大意，我於是改簽了機票，將出行日期推後幾天，心想或許就錯過和比爾·波特先生相聚的機會了。

到湖州后先和大茶賢弟取得聯係，他告訴我比爾·波特先生目前仍在湖州滯留，去不了任何地方。我問他爲什麽？大茶告訴我說前些天比爾·波特先生爬霞霧山時不小心扭傷了腳，現在正躺在醫院裏呢！

稍稍安頓下來，吃過下午茶，即同大茶、大和、大崗諸茶棣前往醫院看望比爾·波特先生。老人家精神不錯，雖然半躺在病床上，神色依然平靜。我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想不到我們第一次見面會是在這個地方！

這裡是湖州市最好的醫院，然而比爾·波特先生顯然還不大適應目前中國的醫療衛生環境，所以我們稍稍寒暄後，他用中文告訴我們說：我要回家！

他的家在美國。二十多年前他走訪過中國大陸許多地方，最後來到終南山，尋找他心目的隱士。幾年后他整理出版了一本書，明潔居士翻譯，取名：空谷幽蘭。

那也是一個春天的午後，孔老夫子終于從衛國返程了，依然一無所獲，依然行色匆匆。山谷裏傳來布穀鳥的叫聲，隨風送來陣陣幽香。那是蘭花的香氣呵，蘭為王者香，如今卻雜處衆草之中，怎能不令人嘆息！孔夫子停轅鼓琴，古琴曲《幽蘭》曲譜，據説就是由此而來的。

“那個地方我記得很清楚，一條很幽靜的山谷，名字叫紫閣峪，自古就是隱士們嚮往的地方。李白、王維、韋應物的詩歌裏都有提到。山外面是草堂寺，山谷裏有唐代道宣律師結茅而居的地方，叫寳林寺，距離寳林寺不遠處有一眼山泉，很甘甜。”説起紫閣峪，比爾·波特先生的眼睛忽然變得清澈起來，他的記憶力也驚人的清澈，二十年前的風景依然歷歷在目。

我們說到了終南山的茅屋，說到了隱士們住過的岩穴，以及雄偉的山峰，清澈的山泉，還有松毛、黃精、野果、秋雨、冬雪等，這些其實都在他的著作《空谷幽蘭》提到過，現在說一說，感覺更加親切。

我贈送一本拙著《嶺上多白雲》給他，並簽上“赤松居士指正”的字樣。他很幽默，在扉頁的圖畫上勾勒一筆，寫上“bill·poter”以行英文。那是一幅明代畫家藍瑛的《嶺上多白雲》山水畫，山上白雲飃過，山下林木蔥翠，草盧中有一位隱士，憑欄而坐，仿佛正在觀覽山景。畫面中的那位隱士其實就是他自己，他今生來到中華，來到終南山，就是來尋找他前生今世因緣的。

離開湖州的那一天，我們又特意去看望了比爾·波特先生，現在,他已經是我們“大字輩”茶人的一員，名為“大特”，我們都親切地稱他為“老爺子”。老爺子今天精神特別好，因爲他明天就要回到美國了。

“我要回家！”他用標準的中文又一次告訴我們。是的，那裏就是他的家，一個小小的別墅，佇立在海濱暮色裏，仿佛一位遺世獨立的隱士，默默守候著最後人類最美好的風景。那裏有王維，有孟浩然，有李白，有韋應物，有皎然禪師，有石屋清珙禪師，還有默默守候著終南山的那些隱士。

我遞給老爺子一枚竹刻，並笑著告訴他：這枚“腰牌”請您老好好保存，這可是去往千竹庵的特別“通行證”呢。老爺子果然很“聽話”，很仔細地將小竹刻放進背包裏。此次出行時劍峰特意讓我轉告老爺子，希望他有機會能到終南山來，住茅屋，吃松果，和大家一起分享他當年走訪終南山的心得。老爺子高興地答應了，說：等我的腳傷養好了，一定去終南山住茅棚！

第二天我寫了一首詩，讓大茶轉給老爺子：

南山訪赤松，臭味*果然同。

世事煙霞外，悲心詩卷*中。

相期紫閣*下，茗荈一啜空。

注:

1、《周易·係辤上》：“同心之言，其臭如蘭。”臭，通嗅，指氣味。

2、比爾．波特先生明年將有《詩的行囊》出版，對弘揚中華傳統文化，可謂徹底悲心，讓人感動。

3、老爺子說起二十多年前走訪紫閣峪景象，歷歷在目。

此後的一段日子裏，大茶、大和、大崗、大明茶棣陪著我，行蹤遍及江南各地，訪桐廬，禮九華，過霛隱，栖野寺，宿秦淮，走長興，望太湖，每每到了一處山谷，每每采到一株幽蘭，都會想起老爺子。他的眼睛是那樣清澈和善，仿佛一泓清澈的山泉，又仿佛一朵澹蕩的白雲，讓人看了會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當老爺子說“我要回家！”這句話時，他的神情就像個小孩，讓人感動！大崗茶棣每每感慨道。

“大吉兄，這幅題爲‘空谷幽蘭’的畫就送給老爺子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大和茶棣拿起我剛剛畫就的一幅扇面，提議道。

上午的霞霧山已經很熱了，山林儘毀，風雅不存，已經完全看不到有關石屋清珙禪師的任何遺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