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舛人生的啼血忠告  
                                                        ——读白居易《天可度》
                                                       文/师子弦
       自古才子命途多舛，这似乎是一道越不过去、躲不开来的神秘魔咒。唐李白、李贺、王勃、王维无不身陷其中，宋苏轼、陆游、辛弃疾、黄庭坚也个个难以自拔。作为才子、诗魔、诗王的白居易也未能置身于这道神魔咒之外。
       白居易可谓年少得志，一首《赋得古原草送别》让他名震京华。随即入朝做官后，他因当面指出唐宪宗的错误，被贬离朝廷。一生都在地方为官，他的满腹治国安邦之才终生未能得到施展。 
       白居易的命运多舛，除了因当面批评当朝皇上被贬出朝堂，他还因写《卖炭翁》、《观刈麦》、《采地黄者》一类反映底层百姓之苦的诗作，屡遭朝中奸佞之徒诬以诽谤朝政的谗言。
      他一生妙语连珠、佳句叠出，所主政之地也是政绩斐然，却一生郁郁而不得志。自叹与浔阳江上的琵琶女，同为天涯沦落之人。
     多年频遭贬谪的遭遇，使得白居易看透人生。他用感同身受的经验之谈，告诫涉世不深的后生之辈。这首非常有名，却又鲜为人知的《天可度》，则是白居易对涉世不深的当时之人做出的啼血忠告。
    《 天可度》是白居易，在担任左拾遗期间写作的著名诗篇。白居易通过对唐朝官场的观察和自己的切身感受，有感而发。
    为了更好地领略白居易的一片苦心，我们不妨先阅读一下《天可度》的原文：
           天可度
          唐.白居易
       天可度，地可量，
      唯有人心不可防。
      但见丹诚赤如血，
      谁知伪言巧似簧。
      劝君掩鼻君莫掩，
      使君夫妇为参商。
      劝君掇蜂君莫掇，
      使君父子成豺狼。
      海底鱼兮天上鸟，
      高可射兮深可钓。
      唯有人心相对时，
      咫尺之间不能料。
      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
      笑中有刀潜杀人。
      阴阳神变皆可测，
      不测人间笑是瞋。
   在《天可度》这首诗里，白居易开宗明义：“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这不是白居易在故弄玄虚，而是他用血的教训换来的经验之谈。
    在这首诗里，白居易不是泛泛地讲道理，而是列举了多个真实的历史故事，形象地告诉人们，“唯有人心不可防”的缘故。
   “劝君掩鼻君莫掩，
     使君夫妇为参商。”
     这是一个典故，说的是魏王送给楚怀王一个绝色美人，很得楚怀王的宠爱。怀王宠妃郑袖对新来的美人心生妒恨。但在表面上，却嘘寒问暖地与这个新来的美人交好。感动的美女把郑袖视为知己，言听计从。
      一日，郑袖对这个美人说，大王很喜欢你的美貌，但对你的鼻子不大满意，你再见到大王时，最好用袖子把鼻子掩起来。
    于是，这位美人见到怀王时，就用袖子遮掩鼻子。怀王很是不解，就问郑袖。郑袖趁机对怀王说，这个美人说她嫌弃大王身上有臭味。怀王大怒，命人把这个美人的鼻子削掉。
    “使君夫妇为参商”句中的“参商”，是指参星和商星，这两颗星星此出彼没，永不相见。这句诗是说，一旦听信谗言，再好的夫妻关系也会像参星和商星一样彼此不再相见。
  “劝君掇蜂君莫掇，
    使君父子成豺狼。”
    这句诗也是一个典故，出自刘向《列女传.劝君掇蜂》。是说西周时期尹国国君尹吉甫，妻子死后，又娶了一位年轻的妻子。他的儿子伯奇对这位年轻后妈很孝顺。但他的后妈却很阴很坏,总想把伯奇赶出家门，就对尹吉甫说伯奇调戏她。尹吉甫开始不相信。
     一天，这位后妈就取来黄蜂去掉毒刺,系在自己的衣服上。然后装作惊恐之状,让伯奇帮她把毒蜂赶走。当伯奇手碰到她的衣服,她就大叫:“伯奇调戏我!”躲在远处的尹吉甫见状大怒,就将儿子伯奇赶出家,伯奇百口莫辩,愤而自杀。后常用来比喻受人诬陷导致父子反目。
   “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
     笑中有刀潜杀人。”
     李义府是唐高宗时的宰相。是“笑里藏刀”这句成语典故中的主角。据《旧唐书》记载：李义府表面上随和有礼，与人说话，总是和言悦色，但内心褊狭嫉妒、阴狠残忍。在他身居高位时，凡是对他稍有触犯者，无不遭其陷害，时人称其笑中有刀。
     白居易引用李义府的事例，揭露在当时专制体制下政治运作的黑暗和人性的恶劣，意在告诫人们一定要警惕“笑里藏刀”的奸诈之人。
    “海底鱼兮天上鸟，
      高可射兮深可钓。
      唯有人心相对时，
       咫尺之间不能料。”
    这四句是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可以测量的，唯独人心不可测。诗的结尾，白居易又写道：
    “阴阳神变皆可测，
      不测人间笑是瞋。” 
       瞋，是怒目之状。
    从表面上看，结尾这两句诗似乎在重复上面已经表达的人心难测意思。其实不然，白居易是用人心比鬼神更难测来强调“人心难测”之难。
    在白居易看来，人心难测难于上青天！
    在我看来，人心再难测，也难不了苍天。
    举头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古来苍天放过谁？
             2023年6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