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得了膀胱癌，自知寿数已尽，想起以前干的那些龌龊事，他不由得悔恨交加，涕泪连连：老天爷啊，假如我还能活着，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对伤害过的人道歉、补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牛二的忏悔，打动了许多人。

这个牛二，不是《水浒传》里的泼皮牛二，而是某厂的职工，姓牛行二，人们呼其“牛二”。因他身高体壮，刁钻蛮横，诡秘奸诈，如同《水浒传》里的牛二那般，无人敢惹。如果他会耍刀弄棒，和大英雄杨志斗上几个回合，绝对成不了对方的“刀下鬼”。

牛二，原是车间一名工人，略施小恩小惠，笼络了几个小兄弟，专门和车间主任作对，弄得车间主任屡找厂长，“咱惹不起，躲得起”，要求调动工作。厂长考虑车间主任是个“人才”，老实肯干，权衡利弊，尽管牛二也是他的“心中所爱”，还是决定把牛二调出车间。

当时，厂里正搞“户户通”工程，厂长让人事科把牛二安排到工程小组帮忙。没想到，时间不长，他故伎重演，和新笼络的两个小兄弟跟小组长搞对立，气得小组长撂挑子不干了，于是他如愿以偿，指挥小弟兄们干起来，当了没有红头文件任命的“领导”，吆五喝六，呼风唤雨，很是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派头。

按文件规定，“户户通”工程小组由党委副书记分管，但牛二根本不把副书记放在眼里，大事小情都直接向厂长请示，还和有老乡关系的财务老总打得火热，该报的账，理直气壮地报，不该报的账，想法变通了也报，从中猛捞，煞是了得！“户户通”搞成了，他又摇身一变，成了“掌门人”，翅膀更硬了，说一不二，想买录像机就买，想要小姐就调。他这个没有红头文件的“领导”，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你说，怪也不怪？

后来，根据上级指示，厂里搞机构改革，“户户通”不在编制，而在编制单位的领导，都说他刁钻诡诈，谁也不要他。没办法，厂里只好召开党政联席会研究，先让宣传部管起来，宣传部长当场说“不”；又塞给工会，也被工会主席拒绝。僵持了半天，最后在厂长的强制下，工会主席才忍气吞声接下来……

大概就因为这一番折腾吧，牛二老实了，积极配合工会主席，也听招呼。可是好景不长，他就开始和工会主席顶牛了，还到处宣扬“×主席，怂蛋一个，还想管我！”差点没把主席气个倒仰，好在他想“反正自己也快退休了”……最让主席憋气的是，他刚退休，为小儿子操办婚事，需要“户户通”搞录象，本来按规定他已经向牛二交了录像费，可到结婚那天，硬是不派人来，急得他到处乱转，多亏朋友另外找人录象，才解了燃眉之急。

牛二对看不上眼的领导如此刁难，对一般群众更是蛮横不讲理。一个老大爷在他管辖的地界捡了点破烂儿，他发现了，不由分说，把老大爷打了个鼻青脸肿，被人送到医院救治。老大爷的女儿气不过，一纸诉状告上法庭……在严肃的法律面前，他蛮横不起来了，只得赔礼道歉，还搭上了医疗费。

牛二就是这样的人！难怪有人说，“他要是手里有权，一定会胡作非为，贪赃枉法，买官卖官，与人通奸，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他要是手里有枪，就敢拉队伍占山为王，成为独霸一方的黑老大！”

那年，按上级安排，厂里出高价让职工“买断”工龄，牛二觉得“天上掉馅饼”，机会难得，便毫不犹豫和企业“解除劳动关系”，想自己创业。然而，就凭他那点“本事”，创业谈何容易？创业不成，他觉得“上当受骗”了，便自封为“上访代表”，还让别人交纳“上访费”……他知道，领导决不敢像杨志那样一刀把他杀了，便黏糊上领导，领着几个上访“群众”堵住领导的办公室，连吃饭、上厕所都跟着，直到领导答应他们的条件……

从此，牛二又在人前吆五喝六起来，到处讲和领导“斗法”的经验，还买了小轿车带着老婆孩子旅游兜风……可惜，好景不长，他病了，一查，膀胱癌，晚期，无可救药。

此时此刻，牛二真的想忏悔，也想卖了小轿车还给交纳“上访费”的同仁。然而，这一切都为时已晚！他只好在“恶有恶报”的嗟叹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