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976年7月我从部队转业到山南,被分配到山南地区卫生防疫站,当了一名防疫员。很快我就随医疗队到山南地区乃东县颇章乡格拉村蹲点,开展“两管、五改工作”。乃东县,位于西藏自治区中南部、冈底斯山南部、雅鲁藏布江中游。颇章乡格拉村位于该县南部;所谓“两管”(管水、管粪),“五改”(改造水井、厕所、畜圈、炉灶、环境),是农村卫生革命的重要内容,是爱国卫生运动的新发展,也是落实《全国农业发展纲要》的一项具体措施。医疗队的队长叫卓玛,是个四十来岁的藏族女同志,她性格耿直,说话爽快,乐观大方,很远都能听到她朗朗的笑声,九十年代有一年春节,我还与她通过电话互致问候,现已去世多年;副队长是两位汉族男同志,一位叫王敦志,四川医学院文革前毕业生,负责技术工作,后来,他成为四川省疾控中心副主任;另一位叫王恩久,来自河南医疗队,也负责技术工作。我负责医疗队里的饮食,他们都叫我“嘛机啦”,即炊事员。我还给自己取了一个藏族名字“罗桑”。老百姓都叫我罗桑。一日三餐并不好对付。那时物资都靠供应;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物品。我们的主食是大米和面。有时也吃一些糌粑,它是由青稞磨面而成;米饭都是用高压锅蒸,面条从县里买来。每天我骑着队里配的凤凰牌自行车,到附近农场去买菜,那时骑个凤凰牌自行车就像现在开宝马,挺神气的。蔬菜是老三样,土豆、萝卜加白菜。从河南医疗队邓同美老师那里学习了烙饼,软饼夹蔬菜挺好吃的。总之,我尽量把队里的生活安排好。我在这里一干就是两年,直到参加全国高考。我部分参加了给村民改炉灶、改厕所、改井、免费医疗、预防接种;还参加了颇章乡“两管”,“五改”成果展览及毛主席逝世后的追悼会。我忘不了这里的蓝天白云,同样也忘不了这里黄沙漫漫、遮天蔽日;忘不了这里勤劳善良的农牧民;最忘不了的是那年阴历八月十五的夜晚,在颇章乡过完节,我们几个医疗队员赶着马车从颇章乡回格拉村,在青稞酒的作用下,我们兴奋异常,皓月当空,万籁俱寂,我们一路策马扬鞭,引吭高歌,“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长鞭嘞那个一呀甩耶,啪啪的响呃,嗨依个哟!…”悠扬的歌声在月光下的山谷中久久回荡….岁月如歌,转眼就是三十八年,格拉村,别来无恙?乡亲们还好吗?参观完雍布拉康,我让师傅开车把我们送到离此地不远的格拉村。一进格拉村,当年的村委会礼堂,村小学和村委会厨房等不见了,原来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围墙,大门上写着格拉村双语幼儿园,因为暑假,大门锁着,进不去。

2.这时走来了一位年轻的藏族姑娘,抄一口流利的汉语,她问我们找谁,我说找这里的最老的医生,随行的人告诉我,这姑娘很可能是这里的大学生村官,这几年西藏也有不少大学生村官,更何况这里离地区所在地只有五公里。她告诉我,这儿有一个老医生,在这儿工作已经几十年,我循着她的手指指的方向找了过去,并从手机里翻出了准备好的,38年前拍的一张老照片。这是当年在格拉村办“赤脚医生”学习班,村赤脚医生(左二)、我(左一)、村干部及乡干部一起照的相。


3,老医生新盖了一座藏式两层楼的房子,屋顶插着国旗,门前停着一辆较新的摩托。这些年看来经营的不错。我们一行人说明来意,进得屋内,起初,老医生有些茫然,我讲起我们当年下乡到这里,还讲到了卓玛站长,他这时似乎认出了我,把我的手紧紧握住,我从手机里翻出了当年的照片,他看了看,就更加没有疑问了。我们互相问候,他现在儿孙满堂,过着幸福的晚年。

4.这是村里的一条主要水泥路,同内地村级水泥路相似,大小和方向同几十年前一样,它的东头连着乃东路的延长线,应该是一条没有标明的省道通隆子县、错那县,它的西端发散开来直到各家各户的门前。过去的小柳树已经长大,有的屋旁还停着漂亮的小轿车。这是由东端拍向西端。

,4,这应该是卓嘎的房子,38年前,她们一家就住在这个地方;村东头,小学旁右侧;那时她十五六岁,是村里宣传队的台柱子。我们看过她们的演出。她妈妈这年不幸得了肾结核病,我正好在医疗队,常出诊给老阿妈治疗,那时有个抗结核的三联疗法,其中每天要肌肉注射链霉素,疗程一年到一年半,为了保证治疗到位,我教会了卓嘎消毒注射用具和肌肉注射。藏族看病是免费的,治疗药物医疗队提供便是了。一天,老阿妈拉住我的手对我说,“医生你能与我的卓嘎结婚吗”?我说:“老阿妈这千万使不得,您的好意我领了,卓嘎还小,再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不久,我就考上大学读书去了。有一年,卓玛站长到上海出差,老阿妈托她给我带去了两双藏式毛线袜,我十分感动。我也给老阿妈回赠了礼物,并托站长和我在西藏工作的妻子一起去看望了她。大学毕业后我分到了山南地区人民医院儿科。那时,据说老阿妈已经去世了。1986年一天,再次见到卓嘎时,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她老公是个跑运输的个体户。她请我帮忙找个医生给她老公看看病,我很快就完成了光荣任务。这一别就再也没有见面。这次时间紧,又没有翻译,藏话也忘记了,我们只好就此作别,卓嘎,你多保重,乡亲们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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