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文先生传》译文(2011年安徽省语文卷)
(2011-06-12 00:5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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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文先生万斯同,字季野,鄞[yín]
康熙戊午,诏征博学鸿儒⑹,浙江巡道许鸿勋以先生荐,力辞得免。明年,开局修《明史》,昆山徐学士元文延先生往,时史局中征士许以七品俸,称翰林院纂修官,学士欲援其例以授之,先生请以布衣参史局,不署衔⑺,不受俸,总裁许之。诸纂修官以稿至,皆送先生覆审⑻,先生阅毕,谓侍者曰:取某书某卷某页有某事,当补入;取某书某卷某页某事,当参校⑼。侍者如言而至,无爽者。《明史稿》五百卷皆先生手定,虽其后不尽仍⑽先生之旧,而要⑾其底本,足以自为一书者也。先生之初至京也,时议意其专长在史,及昆山徐侍郎乾学居忧⑿,先生与之语《丧礼》,乃知先生之深于经,侍郎因请先生遍成五礼⒀之书二百余卷。当时京师才彦雾会,各以所长自见,而先生最闇淡⒁,然自王公以至下士,无不呼曰万先生,而先生与人还往,其自署只曰“布衣万斯同”,未有尝他称也。
先生为人和平大雅⒂,而其中介然。故督师之姻人方居要津,乞史馆于督少为宽假⒃,先生历数其罪以告之。有运饷官以弃运走,道死,其孙以赂乞入死事之列,先生斥而退之。钱忠介公嗣子困甚,先生为之营一衿⒄者累矣,卒不能得,而先生未尝倦也。父友冯侍郎跻仲诸子没入勋卫家,先生赎而归之。不衿(似“矜”之误)意气⒅,不事声援⒆,尤喜奖引后进,唯恐失之,于讲会中惓惓三致意⒇焉,盖躬行君子也。卒后门人私谥曰贞文。
【参考译文】(由于学识有限,错谬定会不少,姑妄译之,以就正于方家)
贞文先生万斯同,字季野,鄞[yín]
康熙戊午(十七)年,朝廷下诏征召“博学鸿儒”赴京殿试,浙江巡道许鸿勋把先生举荐上去,(但先生)尽力推辞(才)得以免于参加考试。第二年,(朝廷)开设史局编修《明史》,昆山徐学士徐元文引荐贞文先生前往参与纂修,当时史局承诺用七品俸禄、翰林院纂修官名义征聘士人,徐学士想引用前例来授予他官衔和俸禄,(但)先生请求以平民身份参与史局(的《明史》编修工作),不在姓名前加书官衔,不接受俸禄,史局总裁答应了他的请求。(编修过程中),纂修官们把文稿送来,都要送到贞文先生处重新审定。贞文先生看完后,对侍者说:“挑出某部书来,某卷某页某件事应当补充进去;挑出某部书来,某卷某页某件事,应当(与它)参照核实。”侍者按照它的话取来,(书籍、卷册、页码和事件都)没有(任何)差错。《明史稿》五百卷都是贞文先生亲手审定的,虽然后来(成书)不完全沿用先生(审定)的旧稿,但是,收集它的底稿,(也)足够自成另一部《明史》。贞文先生刚到京城的时候,当时人们评论他的专长应在史学方面,等到昆山徐侍郞徐乾学在家守孝,贞文先生同他讨论《丧礼》一书时,才知道贞文先生对经学有深入的研究,于是徐侍郞请求贞文先生对古代五礼进行全面的阐释工作,(最后形成)二百余卷的(巨著)。当时京城杰出人才像云雾一样聚集,毎个人都凭着专长(尽力)表现自己,可先生最低调。但是从王公大臣一直到普通百姓,没有不称他万先生的,可是贞文先生与人书信来往,自己署名只写上“布衣万斯同”,不曾有其他称谓。
万先生为人温和,才德高尚,但内心耿直,处事坚守原则。原督师的姻亲正担任要职,请求史馆对督师(下笔)稍微宽容些,万先生历数他的罪状来告诉他(不能宽容)。有个押运粮饷的官员因为放弃押运逃跑,在路上死了,这个官员的孙子通过行贿请求(把祖父)列入因公事而死的人物中,先生训斥并且赶走了他。钱忠介公的嗣子穷困不堪,先生多次给他谋取一个秀才身份,最终也不能实现,但先生不曾放弃努力。父亲的朋友侍郞冯跻仲的几个儿子被没入勋卫人家为奴,先生给他们赎身并让他们回家。(贞文先生)不夸耀恩义,不谋求声势相通、互相援助,格外喜欢勉励和引荐后辈,只担心自己错过机会,在讲学、论辩中,恳切地再三表达其意,使人明理达变,(这)大概(就是先生在)亲身实践君子的行为吧。先生去世后,学生们私下里评给他的谥号叫“贞文”。
【附】全祖望《万贞文先生传》全文
万贞文先生传
贞文先生万斯同,字季野,学者称为石园先生,鄞人也,户部郞泰第八子。少不驯,弗肯帖帖隨诸兄,所过多残来,诸兄亦忽之。户部思寄之僧舍,巳而以其顽,闭之空室中,先生窃视架上有明史料数十册,读之甚喜,数日而毕。又见有经学诸书,皆尽之。既岀,因时时随诸兄后,听其议论。一日,伯兄斯年家课,先生欲豫焉,伯兄笑曰:“汝何知?”先生答曰:“观诸兄所造,亦易与耳。”伯兄骤聞而骇之,曰:“然则吾将试汝?”因杂出经义目试之,汗漫千言,俄顷而就。伯兄大惊,持之而泣。以告户部曰:“几失吾弟。”户部亦愕然曰:“几失吾子。”是日,始为先生新衣履,送入塾读书。逾年,遣请业于梨洲先生,则置之绛帐中高坐。先生读书,五行并下,如决海堤。然尝守先儒之戒,以为无益之书不必观,无益之文不必为也。故于书无所不读,而识其大者。
康熙戊午,诏征博学鸿儒。浙江巡道许鸿勋以先生荐,力辞得免。明年开局修《明史》,昆山徐学士元文延先生往,时史局中征士許以七品俸,称翰林院纂修官。学士欲援其例以授之,先生请以布衣参史局,不署衔,不受俸,总裁许之。诸纂修官以稿至,皆送先生覆审,先生阅毕谓侍者曰:“取某书某卷某叶有某事当补入,取某书某卷某叶某事当参校。”侍者如言而至,无爽者。《明史稿》五百卷,皆先生手定。虽其后不尽仍先生之旧。而要其底本,足以自为一书者也。先生之初至京也,时议意其专长在史,及昆山徐侍郞乾学居忧,先生与之语《丧礼》,侍郞因请先生纂读礼通考一书,上自国恤,以讫家礼,十四经之笺疏,廿一史之志传,汉唐宋诸儒之文集说部,无或遗者。又以其余为《丧礼辨疑》四卷,《庙制折衷》二卷,乃知先生之深于经。侍郞因请先生遍成五礼之书二百余卷,当时京师才彦雾会,各以所长自见,而先生最闇淡。然自王公以至下士,无不呼曰万先生。而先生与人还往,其自署只曰“布衣万斯同”,未尝有他称也。
安溪李厚庵最少许可,曰:“吾生平所见,不过数子,顾宁人万季野阎百诗,斯真足以备石渠顾问之选者也。”先生为人,和平大雅,而其中介然。故督师之姻人方居要津,乞史馆于督师少为宽假,先生历数其罪以告之。有运饷官以弃运走,道死,其孙以赂乞入死事之列,先生斥而退之。钱忠介公嗣子困甚,先生为之营一衿者累矣,卒不能得,而先生未尝倦也。父友冯侍郞跻仲诸子没入勋卫家,先生赎而归之。不矜意气,不事声援,尤喜奖引后进,惟恐失之,于讲会中惓惓三致意焉,盖躬行君子也。卒后门人私谥曰贞文。
所著有:《补历代史表》六十四卷,《纪元会考》四卷,《宋季忠义录》十六卷,《南宋六陵遗事》二卷,《庚申君遗事》一卷,《河源考》四卷,《儒林宗派》八卷,《石鼓文考》四卷,《文集》八卷。而《明史稿》五百卷,《读礼通考》一百六十卷,别为书。今其后人式微,多散佚不存者。
先生在京邸,携书数十万卷,及卒,旁无亲属。钱翰林名世以弟子故,衰絰为丧主,取其书去,论者薄之。
予入京师,方侍郞灵皋谓予曰:“万先生真古人,予所见前辈谆谆教人,为有用之学者,惟万先生耳。自先生之卒,蕺山证人之绪不可复振,而吾乡五百余年,攻媿厚斋文献之传亦复中绝,是则可为太息者矣。”
先生之志,姚人黄百家、闽人刘坊、吴人杨无咎,皆为之,黄志最覈[hé,考事得实曰覈]。其后,方侍郎为之表,则尤失考据,至谓先生卒于浙东(斯言不见本表,而见於梅定九墓文中),则是侍郞身在京师,乃不知先生之卒于王尚书史局中,而曰“欲吊之而无由”,其言大可怪。侍郞生平,于人之里居世系多不留心,自以为史迁退之嫡传皆如此,乃大疏忽处也。又谓先生与梅定九同时,而惜先生不如定九得邀日月之光,以为泯没,則尤大谬。先生辞征者再,东海徐尚书亦具启欲合,以翰林院纂修官领史局,而以死辞之。盖先生欲以遗民自居,而即以任故国之史事报故国,较之遗山,其意相同,而所以洁其身者,则非遗山所及,况定九乎?侍郞自谓知先生,而为此言何其疏也(先生尝言遗山入元不能坚持苦节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