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雨季不再来
(2011-12-05 00:32:20)
标签:
杂谈 |
分类: 瞎造孽 |
上周特区报的专栏,写得。。。真遗憾。
当我躺在病床上打着化疗时,你正半靠在床头玩手机。你刚住进医院,跟我同一病房。你是宝安某工厂的员工,因为你还穿着蓝色的工厂制服。你的妈妈正在床边为你归置一些生活用品。你环视了病房一周,显得有些烦躁。大概是太热了,没开空调,窗户也只能开一条小缝。你对你妈妈发火,觉得她不该把你的鞋放得太远。我扭头看了看你,漂亮的小姑娘。听你的口音是四川的,川妹子就是水灵。我们对视了一下,我对你笑了笑,你木然的扭过头,我想大概是害羞。
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叫李XX,那年十七岁,花季雨季的年纪。真抱歉,五年多了我已经不记得你的全名。你的妈妈很热情,经常同我妈妈聊天,我从她们聊天内容里知道了这些。你对我不太友好,因为我的身体状况不能吹空调,而你又很热,病房紧张,调换病房基本不可能。你还没有化疗时,胃口很好。你妈妈在外面小摊上买了鸡腿,还有可乐。我提醒你不要吃这些,因为我比你先进医院,我知道住进这样病房的人,这些东西都不能吃。你没理我,自顾的吃了起来。然后,你开始腹痛。真的,那一瞬我有那种说了不听话你活该的念头,但你疼得实在太厉害了,漂亮的大眼睛紧闭着,脸色蜡黄,浑身是汗,谁看了都会心疼,你妈妈去叫医生,我帮你按了铃。
从那以后,你愿意和我说一些话了,尽管不多。我们俩都开始化疗,并没有力气太多交流。我看你一天一天瘦下去,你的情况不太好,腹腔有了积水,看你痛苦的样子,查房医生都会忍不住叹气。你妈妈还是经常同我妈妈聊天,我知道了你更多的消息,你从职校出来就进了工厂,每月工资一千二,但是没几个月就得了白血病。你妈妈哭着说早知道是这样死活也不会让她来深圳。我看着你妈妈哭,我也忍不住哭了。
有天早晨,你的精神忽然好起来,你拉着你妈妈的手说等你好了,每个月工资全部给你妈妈,因为你妈妈这段时间照顾你太辛苦了。你妈妈又哭又笑。后来你说想坐起来——你早就没有自己坐起来的力气。但是你浑身痛,身上插满了管子,你妈妈一个人无法将你扶起来。我妈妈去买早点了,而我还没有打上点滴,我帮你妈妈扶你,我也没有多少力气,你妈妈让我用胳膊担住你的脖子,扶好你的头。你浑身是汗,终于坐起来了。你说谢谢,我朝你笑了笑。我回到病床上,闻到一股异味,我袖子上你汗水的味道,已经发臭。我悄悄换了一套病号服,打上了点滴,忽然就困了。
我睡了两小时,醒来时床边已经没有你,我听到抢救室的哭声。我真不敢相信那是你妈妈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像个老人。我跌跌撞撞的冲出病房,你已经闭上眼睛,面色灰白,我握住你的手已经冰冷。我和你妈妈抱头大哭,你妈妈说她才十七岁,还没有谈过恋爱,还没有享过福就走了。我想安慰你妈妈说阿姨,我做你的女儿吧,但是我不能说,我也是有病之人,怎敢许下这样的诺言,我只能无力的抱着你的妈妈,像抱着自己的妈妈一样。
后来我被护士搀着进了病房,她们怕我受到影响,一直在床边安慰我。当我一扭头看着你躺过的床褥褶皱还清晰。她们说她走的很平静,也算一种解脱。我只是难过,真想把我拥有过的幸福分给你一些,这样,到了天国,你至少还有美好的回忆。可只能是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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