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裔介《申凫盟诗旧序》
余闻申子凫盟有年矣,未及一握手也。数过犹龙(杨思圣),案头得读凫盟诗数篇,为之击节。犹龙曰是未足尽之也。曩者天运板荡,沧海横流。余与凫盟及殷子伯岩(殷岳)诛茅光羊之间,登高长啸,时人莫测,俨然杜陵野老与高李二子,气酣吹台时也。今余珥笔秘省(朝廷命官),而凫盟方闭户著书,不问人间事,吾不能测其学之所涯际矣;余又不禁心折。
癸巳(顺治十年,1653)夏大雨数旬,燕赵皆为泽国。申子重趼千里,访余燕邸,剧谈今昔,得以闻所未闻。
余既晤凫盟,乃知诗如其人,而诗又不足以尽其人。盖其所蓄者大所养者,沉非仅仅一泉石,膏肓之士也。已尽出其诗,命余读之,则皆直抒天真,不受羁缚,淡静之气拂拂于笔楮外,盖自成一家言已。嗟乎!言诗于今日岂不难哉?优孟衣冠,万耳一聩。历下景陵,勃谿纷呶,谁能去组织雕缋之习,洗摹拟烦碎之陋,以尊其性情于风雅者。
今凫盟之性情与人远矣。而其才与学又足以济之高风远韵寄心霞末,虽近于陶靖节、孟襄阳一流。假使抒其蕴藉以应朝庙,燕享征伐礼乐之制,其矞皇麟炳,弸中彪外(人内有才德,则有文采,自然外露),小儒惊怖咋舌又不知当何如。
虽然凫盟独以诗名乎哉。自其先节愍公(其父申佳允)抗节殉难,志华日月。凫盟至性过人,十年以来憔悴之色犹见于眉宇,忠孝萃于一家,篇什其绪余耳。大陆多嵚崎历落之人,然如申子之人,与申子之诗者,其为可传无疑也;乃为之叙而付之梓。
顺治癸巳(顺治十年,1653)仲秋,社弟柏乡魏裔介谨题于燕邸之霞上轩。
成语【优孟衣冠】优孟,春秋时楚国的艺人,擅长滑稽讽谏。比喻假装古人或模仿他人。
魏裔介(1616-1686),字贞白,号石生,又号贞庵,河北柏乡人。顺治三年(1646)进士。选庶吉士,改工科给事中,官至保和殿大学士,素以敢言称。康熙十年(1671)去官,后十五年卒。追谥文毅。有《兼济堂诗文集》《怀舫词》等多种著述。
申涵光(1618~1677)字孚孟,一字和孟,号凫盟,凫明、聪山等,河北广平人。明末清初文学家,河朔诗派领袖人物。少年时即以诗名闻河朔间,与殷岳、张盖合称畿南三才子。清顺治中恩贡生,绝意仁进,累荐不就。其诗以杜甫为宗,兼采众家之长。著有《聪山集》、《荆园小语》等书。
附:魏裔介《五子咏之申凫盟》
风雅道寝衰,百家矜藻绚。
孰识古人心,清自相禅。
平干有奇姿,气高体亦变。
高斋数论文,未觉隙光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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