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父亲节有感:不做你前世的情人,只做你今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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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前一晚,他就早早去车站买好了票。因为第二天,她要出远门。
早上7点,她醒来,依稀听到楼下锅碗瓢盆和谐的碰撞声。
他说:“我来杀鸡。”
他平时外出回来了会用平和的声音叫儿子给他拿来拖鞋,甚至会在吃饭的时候把碗递给左边的妻子盛饭,哪怕饭明明就在自己的右边。
他个子不算高,由于再年轻点时啤酒没少喝,典型的啤酒肚男人,性格忠厚老实略寡言。
以上种种,大男人主义的形象可见一斑。
但此刻,他说他要杀鸡,很坚定,甚至很心甘情愿,声音穿透力很强,就这样穿过大厅爬上二楼飘进房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伴随着他的声音旁边还有两个女人在商量着什么,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妻子。
偶尔还有一两声他父亲的轻咳声。
吃饭时,他坐在她旁边,但他吃的很少,不停的把鸡胸肉和腿肉夹到她的碗里,甚至都不夹给他母亲,好像她这一出门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的菜一样。
其余时间他就盘着手臂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她吃。偶尔会来一句:“吃多点,你太瘦了。”
她其实根本就吃不下,但还是把碗里的吃得干干净净。
饭毕,他帮她打点行李,并开车送她去车站。
车站里人来人往,一辆很豪华的双层商务大巴停在跟前,多少双目送的眼睛在人海中寻觅,又多少流恋的目光在车窗内外徘徊。
离发车时间很近,她从他的车下来,背起行李急忙转移到大巴,一边看着手中的票,一边寻找着座位,他在外面一直目送着焦急着等待着,她终于在二层的最后一排停了下来。
他一会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一会左顾右盼,很不安的样子。
突然,他朝前门走去,双手扶着几乎要侧身才能上二层的扶梯,蹒跚地爬了上来,看看她的座位,再看看周围,看样子,是想帮她调个靠前点的座位。
扫了一圈后,发现座无虚席,他带点歉意的说:“早知道是最后一排,我就不买这班了。”
她一向容易晕车,他担心她坐在最后一排一定很受罪。
直到车子发动引擎,他才急急忙忙的下去,然后转身,站在站台上,身子稍微前倾,目光跟着车子缓缓移动,但他的身影却被车窗甩在后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她的眼泪终于无声的滑落。
她终于在学习了多年后的今天,体会到了朱自清父亲的背影。
这一幕,发生在2009年1月31日大年初六。他为她送别。
耳鸣、感冒、鼻塞……她看了一次又一次医生,输了一次又一次液,手背已经肿到找不着血管。
天气反常,冰冷的注射室里,没有暖气,没有火炉,只有冷冷的钢管和白色的砖墙,血管收缩,液体已经进不去。
她和他已经说好,等快输完时,就通知他来接她,但他不听话,早早就跑过来了。
给她倒来热水,一杯又一杯,让她暖手。护士说,这样会帮助针水的注入。
他一直坐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时而打瞌睡,时而看着前面不知所云的电视,各自沉默不语。
他们之间,面对面时,多数沉默寡言,电话或语音时,却天南地北。或许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方式。
这一幕,发生在2010年2月16日大年初三。她生病了,他陪诊。
他31岁时,她刚上小学,他肩上挂着一张小椅子,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去报到。那些年他好像穿过一件深蓝色的背心,挂在大厅墙上的摆钟声音很洪亮,每天下午响三声时,他好像总在那个时候去挑水。
他还打过她一巴掌,她把鼻子流出来的血涂在爷爷的蚊帐上,多年后,看到那已经呈咖啡色的斑迹依稀还记得是自己淘气的后果。
二年级,为了生计,他和妻子开始背井离乡,她跟弟弟们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他38岁时,她上初中,开始住校,一星期或一个月回一次家。当时家里手头宽绰,他给予她最好的一切,有足够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别的同学都在吃学生饭堂,而她却吃教师饭堂。但他们不在身边。
他40岁时,患上高血压,开始看医生,吃药,他的妻子心情沉重,多次流泪,她却似乎不太懂。
他41岁时,她上高中,继续住校,一个月回一次家,从初中到高中,她的生活物质条件一直很好,但他们依然不在身边。
他44岁时,她填报高考志愿,在他的年龄那一栏写上44时,她心一震,他开始要戴老花镜了吗?10月开学,他和妻子一起亲自开车跑几百公里送她去学校报到,跟她的新同学聊天,像老师一样,让同学们互相照顾。他还开玩笑说,要不让妈妈来校门口开餐馆,以后照顾你的饮食。这时候,他们更不可能在身边。不过新同学们也一样,她已经慢慢长大了。
大二,同学们都开始配电脑了,他也给她配了一台,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电脑是什么。
大学毕业,她还没正式离校就找到了一份国营单位的工作,轻松自在,福利不错。他很开心。她很孝顺,单位发的东西总会考虑给他们,过年时也会给他们红包。他们和她,保持着天各一方。
他51岁时,她已经用了很多台电脑了,给他搬过去一台,教他从开机到打五笔再到上网,他戴着老花镜,手有点颤抖,学的很认真,她的妻子时不时拿他的话来当笑料并告诉她和弟弟,他想学好电脑将来给你们看管公司。
她看到了他又发挥了年轻时认真、投入、好学的精神,看到了他满足的微笑。其实她的目的很单纯,他已经不间断的吃了10年药了,20多年来,一直想着给她和弟弟们最好的,肩负着无人能体会的重担,所以她希望他能歇一下,哪怕他用电脑来打拖拉机玩游戏也无所谓。
他学会了上QQ,学会了用搜索引擎,每天晚上都挂着那个级数极低,好友里永远只有她和两个弟弟的头像的QQ,那段时间,他天天发语音请求跟她聊天。
她终于明白,这台电脑,缩短了过去十多年来他们之间无法弥补的距离。
他52岁时,生日那天,吃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蛋糕,是她和弟弟们一起订的,他吃的很开心,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说她乱花钱。她和弟弟给他红包,他像个孩子一样很开心的拿出来看看又收起来。
也是这年,他的三个孩子,她和两个弟弟,全部大学毕业并且顺利就业。
他和妻子在一起,他的父亲和母亲在一起,三个孩子分别独处,完全的天各一方。
小短假时,她和弟弟们聚集在他们身边,有说有笑,他时常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专注听着他们仨说话,偶尔插插嘴,会问些诸如什么是C++的问题。还会教他们一些如何与同事和上司相处的道理。
很多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却默默在做,用眼神在顾盼。
他和妻子数十年如一日,相互搀扶,相敬如宾,携手共勉,带病肩负着独生子的重担,养老育幼。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而已,个子不高,却如此伟岸;
他只有在现代已经算是文盲的高中学历而已,却深知做人、经商、职场的道理并对追求新知不倦不怠;
他是我爸爸。
这个一直疼爱我多过弟弟的男人,一直把我当心肝肺的男人,多年来,我总想为他写点什么,却总也提笔忘字,父爱如山,怎一个“沉重”了得。
记得在中学时收到他的家书,并在作文《我的爸爸》里引用过他的教诲,老师在课堂上拿作范文来念那一刻,我在下面趴着泪流满面。
这个在我成长中未曾陪伴我左右的男人,一直用自己的青春和健康为我铺设着人生那么顺畅的道路,用这种让人心疼的方式占据着我心灵的一生。
曾经看到一篇文章《这一生我们还能见父母多少次》震惊着我,我试着去计算,最终不敢计算下去。
时间走过一秒,人生消逝一秒,是不是见了一次,就少了一次,如果不见,是不是永远不会少……
年轻时,我们逃避父母的囿。
年老时,子欲养,而亲不在。
写到这里,潸然泪下。
祝全天下的父亲节日快乐,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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