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小男孩

文/乌有先生

洛阳，冬天。

街上正刮着北风，寒冷刺骨。

夜幕下，霓虹闪耀，商店明亮的橱窗里摆放着新颖精美的服饰，一座座金壁辉煌的酒楼食肆前已停满了小车，食客满面红光，从酒楼进进出出。

我们三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有说有笑地漫步街头，谈论着这个十三朝古都的博大精深。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赤脚小乞丐，男孩，约六、七岁的模样，蓬头垢面，衣裳褴褛，扛着一只鼓涨的麻皮袋尾随我们。

刘姐警惕地回过头，提醒我俩说：“走快点，这小家伙肯定是来讨钱的。”

我们不由得加快脚步。

出差在外，在火车站、地铁站、街头巷尾时常会碰到一些小乞丐向你讨钱，你要是不给，就会用油腻乌黑的小手死缠烂打，可怜巴巴的望着你喊 “叔叔，行行好”之类的套话，刚开始还会动恻隐之心，多少都会给点，后来次数多了，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大都为人所利用，也就越发厌恶这种行径。

小男孩走得也快，紧追不舍，渐渐的竟走到我们旁边来了，我们顿时像躲瘟神似的闪到一边。

他似乎没有伸手向我们讨钱之意，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只顾埋头吃力地向前走。他的脸和身体粘满黑色的泥垢，看得出他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

他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特，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我们几个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小男孩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问：“你们在笑什么？”

“我们……”刚说两字的时候，我的笑容突然凝固，因为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只脚是跛的。我轻声告诉她们俩，她们也顿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小周才尴尬地说：“我们在讲笑话呢。”

“哦！”小男孩眼里闪烁着童真，全然不知刚才有人在嘲笑他。

我忍不住问：“小朋友，你走这么急干嘛呢?”

“我要找地方住。”

“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

“那你爸爸呢？”

“爸爸不要我们了。”

“那你妈妈呢？”

“妈妈不要我了。”小男孩忽然想起了什么，使劲咬了咬嘴唇。

望着瘦小的他，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你怎么办？”

“捡破烂去卖，赚钱。”

“那你晚上住在哪？”

“我和几个人就睡在有气冒出的地方。”小男孩用手指着远处地面上冒着热气的下水管盖对我们说。

在这冰冷的季节，只有这种地方才免费对他们开放，也只有在哪没人驱赶他们，但能挡风遮雨的又冒热气的地方并不多。

“你想读书吗？“

“想。”小男孩抬头望向远方的路灯。

我知道，那目光中饱含着对幸福的渴求。

那破烂的、鼓鼓的麻皮袋有点沉重，他前倾着身躯，双手紧紧拽着袋口。里面所装的应就是他所拥有的一切，当同龄孩子在温暖的家中嬉戏时，他还在瑟瑟的夜风中寻觅栖身之地。

经常看到主流媒体大肆报道某国某市的流浪客、无家可归者，却无人关注身边的他们的存在。

我们和小男孩聊了起来，他显得很兴奋，时不时的蹦跳着，或许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和他说话了。

到了十字路口，我们告诉他我们往东，问他往哪走。

他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用手指向了西边。

那个方向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东西南北，都没有回家的路。

我们几个默默从钱包里拿出些钱塞进他手里，这点钱对他漫长的人生道路而言微不足道，但我们更希望带给他的是重塑生活的信心。

“谢谢。”小男孩说完这句话，跛蹩着脚走向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