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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树先生》：其实人人都是树先生

文/藤井树

片名：《HELLO树先生》

导演：韩杰

主演：王宝强、谭卓

评分：8

  看《HELLO，树先生》的感觉很奇妙，好像在看科幻片一般，却又能真切体会到那种比现实更现实的情境。或许是因为太了解现实，准确来说，是当下中国农村的现实，所以导演韩杰选择以一种超现实的手法来展现最普遍的状况下，最普通个体的情绪与感知。

  树先生在电影里是一个具象的人，但在我看来，更是一种更广泛的群体符号---行走在中国广袤大地最底层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个游民---即便在农村，都是边缘人物。这种人随便走到哪里都会被瞬间淹没在人群中，好像泥土一般，无声无息，自生自灭；却又好像空气，缺了便不叫社会。

  也因此，这类人通常面目模糊，记忆缺失。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有时候我们甚至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而当王宝强出现在大银幕上时，我们才真切的醒悟：哦，原来他们一直在那里。其实每个人都能在身边找到一个树先生，他们是时代的盲从者，更是潮流的淘汰者。

  不过影片却给了树先生一次华丽的转身，以一种看似荒诞可笑的方式，从极端边缘突然闯入主流。从前的窝囊弱势被遗忘瞬间清空，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预知未来的通灵者。这种转变看似奇特，却又顺理成章，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从来都是人类最本能的恐惧。而树先生的“梦幻”气质，恰巧吻合庸人们的虚弱心理。他们需要指点，需要糊弄，需要欺骗。于是影片后半段与其说是超现实，不如说是一场白日梦。

  王宝强在本片的表现无疑是个亮点（尽管略有夸张之意，但也是人物特性使然，必须得有那么一股拿腔拿调的做派）。他独创了一套极富表演性的肢体语言---行走的时候，把手向两边伸开；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得捋头发；笑的时候，眯起眼镜；抽烟的时候，手腕往外甩---种种经过刻意设计的姿势，强化了树先生内心的孱弱与渴望。看似毫无尊严的表象下，是一颗寻求爱与温暖的心。只不过，当他出现时，人们常常视而不见，或者嘲讽戏虐。

  哑女的设计同样别具匠心，两人洞房一场戏，拍的惊世骇俗。这恐怕是中国近年来最具想象力的床戏，女主动，男被动的戏码，通过梦境般的剪辑，以及画面切换所营造出的独特的节奏感，来体现树第一次接触女性的慌张与不适。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互动中，竟然传递出一种女性视角的悲伤来。这场戏的处理，亦奠定了树的婚姻悲剧。而影片结尾，树幻想中的哑妻开口，则更强化了个体在时代潮流中的悲剧性。

  看的出来导演的用心和用力，但某些段落或许也正因为这份用心，导致痕迹过重。无论是王宝强的动作设计，还是滤色镜的运用，都加强了这份刻意。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一部极富创造性和想象力的另类国产片，让我们看到了这个时代的荒诞与悲凉，却也在树先生身上，看到了我们大多数人的命运。

  说到底，树先生不是别人，恰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