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那些事儿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我却在怀念故去的祖母。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祖母离开我们已经三年了，如果仍然在世，说不定正好整整一百岁。想象一下，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着老寿星咧着嘴笑，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儿。可惜，天不随人愿，祖母还是在他的本命年，刚刚起了头，就痛苦地离开了眷念已久的人间。

祖母的一生可以说的实在太多了，假如坐下来，认真书写，可能又是另一个伟大的红高粱故事。在我的世界里，祖母只要有一丝的闲暇时间，就会给我讲述过去经历的苦难。当然了，一切都是梦幻般的过去，到底还得着眼于幸福的未来。祖母就像一个老顽童，在大风大浪中，始终没有忘记人生到底应该干什么，尽管不是什么哲学家，但却在用行动诠释着一切。

父亲从小就没有了祖母，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着，但从来不怨恨。不为别的，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关系，祖母从远方回家之时，已经将近六十岁，那时的我仅仅只有三岁。家里只是两间破旧的茅草屋，后墙随时要倾倒。祖母刚开始不怎么适应，到底在外地生活了很长时间，似乎把当时的饥饿给忘记了。

母亲经常唠叨，说祖母似乎不吃隔夜的饭菜，欠缺粮食的年代，不要说隔夜的饭菜，恐怕隔了一周，只要没有长霉菌，谁都不愿意丢弃。大概是太过于缺乏食物，母亲实在忘不了，只要婆媳俩发生矛盾，我们几乎都会听到扔隔夜饭的事儿。

现在想想，祖母不吃隔夜饭，不过是养生的重要内容。当下，不是许多人都不愿意吃隔夜饭，说什么不利于身体的健康，可母亲却不一样，还是保持着吃隔夜饭的习惯。事实上，祖母并没有坚持不吃隔夜饭，而是很快适应下来，在简陋的生活中开始打理人生。

祖母是个老顽童，有什么说什么，完全是口无遮拦。我们在奶奶面前，从来不敢干什么坏事。只要干了坏事，奶奶会第一时间告诉父亲，我们兄弟俩自然会得到严厉地批评。可祖母才不会把我们被批评当回事，总能想办法忙出一家人可口的饭菜。一家五口人，父亲在外面工地上干活，母亲则一天到晚在田埂忙碌，祖母却能够利用房前屋后小小的空间，种上赖葡萄、黄瓜、南瓜、茄子等来缓解我们成长中的空白。

不知为什么，只要祖母在厨房里主宰一切，我们不愁不能填饱肚子。奶奶的手特别灵巧，包出来的粽子棱角分明，简直就是艺术品，我们当然吃得特别香。可能是祖母善于打理，父母亲也跟在后面学了许多。到现在为止，我和弟弟都没有学会奶奶包粽子的手艺，反而是妻子特别灵巧，刚进门没几天，就学出了祖母包粽子的精髓，连父母亲都自愧不如。

祖母特别喜欢与我的妻子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当然，妻子也经常拿祖母来教育我，说祖母的优良品质怎么就没有遗产给我，为啥呢？祖母只要能够忙碌，针线活做得细致而美丽，如江南才女在闺房绣的画一样，特别耐看，房里屋外都整理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别看祖母裹着小脚，走起路来却很轻便，瓜果蔬菜就像听话的孩子，都会乖乖地从土里长出来。

三十多年前，家里尽管有三五只母鸡，可生出来的蛋却不敢吃，祖母总是用来换其他的食物。什么油盐酱醋，什么百叶茶干，我们都渴望换鸡蛋的人上门，毕竟，换了鸡蛋，就会有好东西吃，小孩子又有什么不喜欢呢？祖母回到我们身边，父亲就像有了精神支柱，干活更加卖力，母亲也像有了重要的帮手，田里的庄稼也长得特别好。

日子愈来愈好，我和弟弟上学有了保障。当时，我们特别纳闷，母亲不让我们干家务，祖母却不认同，觉得，只要是一家人，就没有偷懒的道理。只要祖母在干活，我们就没办法闲着，她炒菜，我们烧锅的烧锅，摘菜的摘菜。等到饭食上桌，不知为什么，吃起来格外香。祖母说出来的话总是耐人入耳，我们干起活来特别带劲儿。在祖母的世界里，似乎没有干不成的事儿，她总能搬出太爷爷辈儿的故事来激励我们，说什么，一个家族，只有依靠每个人的努力，才能改变一切。

真的，我们学习之所以特别刻苦，离不开祖母故事的倾情讲述。祖祖辈辈，共命运，同呼吸，带来的是家族的传奇。祖母给我们讲故事，可以说，一辈子都在讲故事。等到我们上了高中，走上工作岗位，祖母没有时间给我们讲故事，却每天起个大早，给我们做早饭。记得，祖母去世时，天寒地冻，我和弟弟守灵，手指都不能伸在外面多长时间。当时，弟弟说了一句话，奶奶在世，年过八十，依旧给我们煮早饭，到底要忍受多大的寒冷呀。

是的，人活着，付出的一切，后辈们未必能够感受到，可等到离开，再想着，不知不觉，我和弟弟说话的语气都哽咽了。实际上，弟弟对祖母的感情似乎比我还要深，可以说，弟弟来得到世上，就是祖母一手带大的。祖母走到哪里，无论是走亲戚，还是去干活，都把弟弟留在手边，如果走很远的路，就会驮在背上，一路向前。

也许人在外闯荡，愈是想着家里人的好，尤其是祖母，一心一意为着家庭付出一切。父亲在祖母的心底就是个乖孩子，无论什么人过来做客，祖母恨不得用世上最美的语言来赞美自己的儿子。父亲也特别争气，家里本来一贫如洗，可硬是咬紧牙关，房子一次次翻新，竟然走在村里人发财致富的前头，大概与祖母的鼓励是分不开的。

我和弟弟学习都特别刻苦，从来没有怀疑自己的能力，竟然先后成为村里的大学生，着实让祖母幸福激动了许久。祖母生活简朴，却从来不会放弃要求，只要地面上有一点脏，就会忙着洗刷。

真的，祖母直到即将弥留之时，都没有忘记吩咐要打扫房间。一般情况下，岁数大的人，房间里都有说不出来的臭味，可祖母的房间里一点都没有。儿子和弟侄儿回家，总喜欢到老祖母的房间里去听故事，不用多说，当然是讲给我们听的故事，不知为什么，祖母说出来的故事，我们从来都不会觉得怎么样的枯燥，绘声绘色，就像在拍摄一部传奇经典电影。

为什么儿子学习特别刻苦，干什么都那么有耐心，大概是从老祖母身上学到的。哪怕再简单的事儿，都有必要全身心做好，儿子学习上的那股劲儿，就是在续写祖母说的故事，似乎有着无穷无尽地传奇在前面等着。

祖母念叨重孙子，我和妻子念叨着祖母，在外面工作，想念就像一座桥梁，似乎永远割不断。哪里知道，天意弄人，现在却阴阳相隔，不知祖母在天堂活得到底如何，我却时不时在梦里看到祖母，依旧咧着嘴，爽朗的笑着，手上的活儿却从来不知道消停。

祖母，您永远活在我们后辈的心底，不要担心，我们会把您讲的家族故事丰富下去，说不定，多年后，您在九泉之下，会为我们后辈的努力奋斗而感到欣慰，愿您在天堂里幸福生活，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钱永华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