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孩子如何幸福着笔？

——一个中年教师的学生手记之十七

班主任大海老师最近比较烦，为啥呢，学期即将结束，学校让写学生评语，不仅仅要写，而且还要检查，生怕写的不怎么样。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发热，大海老师鬼使神差的在班级宣布，写出来的评语将当众宣读，让同学们评判到底像不像。

大海老师工作特别认真，不需要学校督促，都会扎扎实实完成任务，写评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原来可以随意拼拼凑凑，现在却不行了，不为别的，就是在班级读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谁。刚开始，写的睡美人、不懂女孩、欧巴男孩……并不怎么困难，无论学习成绩如何，到底性格分明，笔下不愁没有任何文字。

大海老师最大的苦恼，就是写空气孩子，不知从何处着笔，到底写出什么样子，也没有多少底气。为什么称之为空气孩子呢？就像一个人生活在空气中，摸不到，但又缺不得。班上大大小小四十多为学生，就空气孩子难以把握，说起存在，确实存在，有名字，有座位，但脑海里有似乎不存在，想要写出个性分明的文字来确实难比上天。

大海老师拎着一瓶酒到我家来，目的只有一个，看看我能不能写出个所以然来。如果不是大海老师提醒，我都难以想象到空气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满脑子要么是成绩优异者，要么是品行低劣者，一幢幢事情如放电影一般，倾泻而下，而空气孩子，就是找不到感觉。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我却没有丝毫的灵感，大海老师难免有些失望，喝了几口酒，脚下如踩了棉花团，晃悠悠的。

“明天该怎么办，答应孩子的事儿，空气孩子到底怎么样”大海老师叹息道，“如果说空气孩子犯了什么错误，我还可以变成笔下作料，可就是没有”。

大海老师只记得空气孩子的外形，比我强上百倍，为啥呢？大海老师提到空气孩子，我都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到底长得个子高高的，还是一般般，一点印象都没有，别提有什么故事在自己肚子里存着呢。

你也许会问，空气孩子的学习成绩如何，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好也不差，到底是卡在中间的大多数。不是有什么专家喊着，要抓两头促中间吗？实际上，中间不需要督促，往往是班级最乖的一族。

空气孩子无论坐在什么位置上，从来不会说多少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抄写整本书，都没有丝毫的怨言。同学们对空气孩子的态度就是空气，女孩子可以打情骂俏，男孩子可以卖弄风骚，完全不要在乎空气孩子是否存在。有人说，空气孩子随处可见，可又不比担心被看见，为啥呢？无论怎么做，空气孩子都不会如长舌男孩朱晓晓那样四处传播。

朱晓晓可能会说班上许多孩子的流言蜚语，可对于空气孩子，依然是不知怎么说。也许你一定奇怪，难道朱晓晓不会捕风捉影吗？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空气孩子真的没有什么风，更没有什么影，早晨到校不迟到，上课不会卖呆做小动作，作业能够及时完成，……每天过着如水般的生活，平平淡淡的。

大海老师想着、想着，不免怀疑自己，说什么，如果整个班级都是空气孩子，就算成绩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呢？可有时又希望人人都是空气孩子，为啥呢？那些性格鲜明的孩子，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让自己深更半夜从床上跳起来，半夜都睡不着。

空气孩子就这样存在着，如果没有空气孩子，教室里除了人数不足之外，恐怕不会受什么影响。不知什么时候，班级流行感冒，许多孩子都选择停课回家打针，空气孩子也不例外。有意思的是，班级其他孩子休息，大海老师还有点印象，有时能够产生一定的影响，但空气孩子也请了假，就像一滴水裹进了大海里，似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学校里到处都有空气孩子的身影，就像鱼儿需要水一样，可又似乎想不到，空气孩子到底做了什么。老师们嘴里挂的常常是其他孩子，很少念到空气孩子，不为别的，空气孩子从来就是乖乖的孩子，十二分的放心，又有什么必要在其旁边大呼小叫呢？

空气孩子的父母亲都是社会上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有显赫的权势，只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一天到晚，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如果你对空气孩子的父母没有任何印象，我可以搬出鲁迅笔下的闰土，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来给予支撑，当然了，与大作家笔下的人物相比，空气孩子的父母的形象似是而非，就像浮在空中的尘埃，没有阳光照耀，恐怕很难看到真正的面貌。

空气孩子就像幽灵一样在大海老师的心间游荡，到底写出什么样，就算喝了一点小酒，都难以找到灵感。大海老师左思右想，愣是睡不着觉，想要写着什么，可又写不出个头绪来，想要搁笔不写，又不忍放弃，实在算是糟糕的选择。人生之为难就在于有与无之间，到底写出什么，又不能写出什么，确实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儿。

“到底该怎么写？我是不是对空气孩子关心太少了！”大海老师有些自责，感觉深深地内疚。

不用自责，在喝酒时，我劝说道。可大海老师就是不相信，难道空气孩子真的没东西写吗。

说句良心话，大海老师对班级还算是认真负责任的，几乎每个孩子都有安排了一个小本子来予以记载，可其他孩子可以写许许多多的事儿，空气孩子上面没有任何记载，仍然是一片空白，如一把沙子抓在手上，没想到碰到一股风，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海老师也咨询了其他老师关于空气孩子的印象，得到的回答与我一模一样。当然了，也试着与其父母进行交流，可有意思的是，空气孩子的父母一脸茫然。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也搞不清楚，反正是早晨到校，晚上回家，需要什么钱，只要学校说了，没有不上交的。一个普通的孩子，却让许多人没有任何印象，到底是一种奇迹。

胡适先生曾经写过差不多先生，大海老师写空气孩子可能也只能用差不多来形容，哪里知道，学校却不答应，硬是要写出个性鲜明的孩子来。大海老师也请教过过去空气孩子的班主任，他们一脸苦笑，说出来的词语几乎是千篇一律，没有任何特别的词语。

我就在想，大海老师的难题到底如何才能解决掉，试着用几天的时间去观察，到底还是一头雾水，没有观察到什么头绪来。本来大海老师渴望从我这里得到一点蛛丝马迹，还拎了一瓶酒，可得到的却是失望之极。

看着大海老师远去，我只能默默祷告，是不是上天能够给予空气孩子鲜明的个性，无论是谁，都能清晰地记住，那才是人生一大快事。我走在大街上，寒风凛冽，想要到大海老师家去安慰，又不知怎么说才好。

今夜大海老师会不会一夜无眠，明天大海老师到底在班级能够读出一个鲜明的空气孩子吗？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大概做教育者想要成为真正的人师，不知要走多少路，什么时候能够让空气孩子在笔下丰富起来，教育的春天才会真正到来，我期待着。（钱永华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