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那喜悦的眼神……

大年夜，那喜悦的眼神……

　　那年， 腊月二十八的夜晚，母亲突犯高血压，住进了医院.

　　一进病房，我习惯性的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四周环境和临床的病友，这一看不要紧，心里咯噔一下，临床那妇女看上去五十来岁，头发稀疏，塌陷的眼窝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而突，皮肤黝黑，看见我们到来，微微侧了下头，似笑非笑得向我们咧咧嘴，露出两排牙齿，又皱皱眉，估计是友好的表示外加一丝的戒备。她给我的第一感觉：整个一“狼外婆”，我只好哭笑着回应了她。

　　接下来忙里忙外，安排母亲的住院事宜，找医生会诊，找护士打针……可眼前时不时地出现临床病友那双苍白无力的眼神。安顿好母亲之后，我静静的守候在母亲的病床边，注视着点滴瓶的变化。突然，安静的病房里，临床一声剧烈的咳嗽吓了我一跳，我把目光转向她，她大大的眼睛使劲的瞪着我，嗯……嗯……地想说些什么，尽管那眼神让我胆怯，但我还是出于怜悯之心，鼓起了勇气走到她跟前。她向我点点头，用手指指水杯，我赶紧给水杯倒上水，端到她的嘴边，水杯里，有一根带弯头吸管，她顺势吸了两口，立马止住了咳嗽。我想问：你的家属呢？可一想：毕竟是临床，别管那么多闲事了。

　　我悄悄地回到母亲的床边，这时我已经开始注意临床的一举一动了。躺在病床上的她，眼睛不时地朝窗外望去，那眼神充满着期盼和焦急。似乎在等待什么……奇怪，她很少向我们这边看来。我想，她也许能感觉，我有些惧怕她的眼神吧。但是，在需要我帮助的时候，她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把你瞪过去，帮她解决困难。之后眼神里流露出感激和内疚（因为有时我还帮她解手）。

　　过了两天，是大年三十了，母亲的病情明显好转，我们准备把母亲接回家过年。我从护士那里多多少少知道点临床的情况：丈夫去年因疾病刚刚去世，儿子在部队当兵，是一名海军战士，她和八十岁婆婆同住，那天突然晕倒，不能说话，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儿子刚刚知道她生病。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找的陪护也走了，儿子急着赶回来陪她过年，可是那边天气不好，飞机晚点，估计今晚够呛能回来的……哦，真可怜！

　　突然，临床——我应该叫“阿姨”吧，又一阵剧烈的咳嗽，我赶忙过去给她倒水，她和上次一样吸了两口水，止住了咳嗽。但，她并没有让我离开的意思，还是用大大眼睛看着我，手指着窗外，嗯……嗯……地想说什么。这时，窗外鞭炮声噼里啪啦直响，震得汽车“滴滴”直叫，漫天的礼花把夜空照的通明，“阿姨，您有事吗？”她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夜空，默默地摇摇头，又默默地点点头，我困惑了。这时，一架飞机在上空飞过，我明白了，她是想儿子了，我们一走，空荡荡的病房里就只留下他一人，她会很难过的。看着临床阿姨一个人躺在那里，眼睛里的无奈和孤独纠缠着我，她不想让我们离开，可我只好安慰她：“阿姨，您儿子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急……。

　　阿姨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流水，使劲的向我点点头，然后，摆摆手，让我们快回家吧。我和姐姐搀扶的母亲慢慢地走出了医院，走在回家的路上，临床阿姨那期盼和无助的眼神，让我的心一直难以平静……

　　把母亲送回家后，我坐立不安，想想病房里她，一个人焦急的呆在那里，这是大年夜啊！我悄悄地和姐姐说了两句话，端着父亲煮好的饺子，偷偷地离开家。当我再次出现在病房里的时候，阿姨愣住了，我从保温桶里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阿姨，我来陪你过年，好吗？”她呆滞的目光立刻有了光泽，“嗯……嗯……”阿姨手捧饺子，慢慢吃着，我看见，她的眼角悄悄地流下了泪水。

　　此时，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只听见：“妈，我回来了”。阿姨猛地抬起头，望着一身戎装的儿子，大大的眼睛里立刻闪烁出喜悦和光明……（作者：满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