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或永康路

李笠 摄
无法想象这曾是一条臭气熏天乱哄哄堆满蔬菜的马路
一个阳光灿烂的四月的中午我路过这里:法国梧桐。一排西式小店
挂着英文法文的店招。酒吧,咖啡馆……人行道上点缀鲜花的
餐桌,金发碧眼,饮料。书。我突然回到在一个我到过
的欧洲小镇
我是1927年的徐志摩或一个早已被忘掉名字的诗人。
一个梦返回:我和一个金发女人坐在一张高脚桌旁,吃着鳕鱼,
喝着白葡萄酒,谈论着流氓和祖国。那是1991年春的巴黎?
1993年秋的里斯本?我们究竟谈出了什么结果?我们默默分手
无法想像这曾是一条臭气熏天乱哄哄堆满蔬菜的马路。
但那个拿酒瓶猛灌自己的金发小伙子一定是北欧冬夜想大声吼叫
的30岁的李笠。
漂泊在回家的途中。而浪漫在嘈杂中撕下面具:“这些外国人的
夜生活让人无法忍受。当地居民最后搬出一大桶水向楼下的喧嚣
浇去”
现在是2014年初二夜晚。我站在这里。和二十年前一个和我一
起在瑞典赌博泡吧的朋友。他身价亿万,但依然是单身。
“结婚?看,遍地都是!”他说着顺手用酒杯指了一下人群。这
群人也是斯德哥尔摩的那群人。同样的啤酒和喧嚣。但我不再挤
入人群。我认识这些人:寻找共同语言或瞬间温暖的孤独。
我已回到出发地点。我需要的仅仅是站在这里,触摸我遗忘的
生活,那最真实的历史。而这一切,过去与现在,包括我站在这
里,以及西方人与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都与两边的一个法
国设计师设计的房子有关。它像一个舞台背景。它在转动,露出
一条沙漠上的丝绸之路,露出半塌的古罗马斗兽场,露出我十四年
拮据的婚姻,一架坠地的飞机,我大学时代喜欢骑车转悠的圆明园
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