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埃斯普马克

桂花向雨泄露诗情的时候你再次到来。这不是你

两年前看到的上海，更不是你三十年前看到的上海

穿军大衣的门卫死了，转世成一个穿西服的小年轻

这里的门卫越来越多，守着宋瓷般脆弱的惶恐

而你愉悦地到来，为你那本被译成汉语的《失忆》。你

喜欢中国：“李笠，你应该为生在一个伟大的语言里而感到幸福！”

你说，当我们在瑞典的雪天里喝着咖啡，谈论语言和翻译

你已经八十二岁了，弯着腰。你腰椎不好

两年前，你也这样——弯着腰——登爬黄山

你拒绝让人搀扶，尽管有人想提供为领导提包的殷勤

你爬着，脚步比一个五十岁的中国男人轻捷

而这正是孤独的力量，而这正是你《失忆》里的

北欧冬夜一样漫长的独白。对着沉寂，对着

诺奖颁奖仪式上一个穿燕尾服的人，一个端详伤口的人

那人，你相信，是你。你在他身上栖居

但无论登山，还是独白，你都在干同一件活——为诗

磨剑，反抗现实，反抗自身的。因为

人，无论怎样打扮，怎样成功，她都是一座地狱

你今早刚到。你一定很累。下午没休息？一连串的采访？

那就先喝点酒。然后，让我们一起进入今晚最高的诗意：朗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