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海藻树孤独地仰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学校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静静地茁壮地成长,大抵树龄渺小因而没给我们这些怕热的人以丝毫的荫庇。热风扑面像蒸着一锅饺子,没错,被蒸的是我们,仿佛血液快被煮到了沸点,白晃晃的阳光叫人睁不开眼。夏天,上海的夏天就是这样的感觉,一刻都不想暴露于日光之下,地面的沥青和墙上的石灰也像是在散发热气似的,视线模糊,盼着一场急风骤雨来临,真来时,天黑得像世界末日,雷声沉闷,坐在屋檐下看雨,看热气挥发干净,也是一种惬意。
在空调房间吹得时间越久就越不敢出门了。回想很多年前没有空调的夏天我们是怎么度过的,那时候的阳光与现在有什么不同吗?那些纳凉的夜晚,星星在天上闪烁的画面多么美丽,而如今空气反倒浑浊了似的,那样的场景无法复制重现,就连那些曾经熟悉的人们也都被关进了自己的小天地,独门独户,真的我连对门的孩子姓什么都叫不出。
我只能依稀记得夏天如孩子喜怒无常的脸,那些阳光下的回忆还很清晰。带夏令营的时候我可比现在瘦得多,我很臭美地以为那时候我的脸上写满了率真的青春气息,可能比现在帅吧。因为我、艳子、小圆,都很招孩子的欢喜。老金总是安排我们一些设施艰苦的营地进行锻炼,譬如奉贤的那片海滩,我们总在午后毒辣辣的太阳下带着孩子们行军到活动地点,孩子们咬牙切齿我们自己也慷懒无比。我们也想和这些孩子的带队老师一样躲在空调房间里舒舒服服地睡觉,但孩子们显然对“摸鱼”、“钓龙虾”更感兴趣。他们从来都不好好午休,甚至在夜里也不安静。我知道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同样顽皮,我更知道不好好休息就迟早会在频繁的夏令营活动中精疲力尽。不厚道的老金,他有自己的房间却还要和我挤同一张床,说来说去,是不放心我和两个MM同宿一舍。艳子和小圆都是和我关系最好的女生,我们本可以夜里聊得足够开心,我还可以给大大发发短信,而不是听老金的呼噜与翻来覆去。
还有在海边不敢下水的小赵同学,他总是在休息时啃他的《病理学》书籍,我想他会是个不错的医生,他一定不敢像我那样教小朋友捉螃蜞。可怜的小螃蜞在砖头孔里好好地纳凉,却被我们装进矿泉水瓶,几乎没有能活着回到市区的命运。还有在嘉定浏河基地,小马超总和老金争得面红耳赤。我为小马超的恋爱故事守口如瓶,我喜欢看见老金和小马超斗法,然后他会说你呀就是不如小六聪明。老金也有自己的优势,再淘气的孩子到了他手上就服服帖帖,包括那个把高年级学生打了的低年级孩子,老金凶凶的面孔和他在晚会上唱歌的样子判若两人。老金的好,在于他让我认识了许多学校的团委书记。他总是向他们介绍小六,所以草草才会在蚊子巨多的晚上跟我说了别放弃要珍惜爱情,所以在老金的婚礼上我和那些团委书记同一桌,他们原以为我会和他们成为同事,事实上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种错觉常常纠正不过来。
夏令营的伤害事故总让我们心有余悸。无论是带队的我们,还是那些调皮的孩子,再小心都不算多余。我的妹妹就是在东方绿舟带队的时候摔倒缝针了下巴。那一夜我看见老金抽烟抽得很凶。还有搞笑的我和小圆,在荡索过河的时候不幸落水,幸灾乐祸的孩子那个高兴的劲头让我真想多落水几次。轮到小胖墩的时候,一个个白肚皮还不是照样扑通扑通往水里栽,就像一颗颗可爱的白菜。那时候炽热的太阳能很快烤干我们湿掉的裤子,那时候晚会的荧光棒让我觉得我就是林志炫就是张信哲就是林俊杰。那些有心的女孩子会要走我的QQ号码,会因为其他带队的都是女教师而“吃醋”给我取绰号,临别的时候不忘合影。现在他们都一届一届升学,遇到学习生活的问题还会想到我这个大朋友,是的,那时在阳光下的我就是一个大男孩,是他们可以信赖的朋友,一直以当时的形象贮存在他们的脑海里。即使,他们中的大多数早已忘了我的姓名。
夏天的阳光和温度是严酷的考验。那时候我累得带完一次队回家顾不上吃饭就倒头而睡,腰酸背疼心里却很甜,第二天又精神饱满去下一个学校接队。那时候的阳光只是把我晒得更黑,却没晒干我充盈的心灵。老金问我今年夏天还想不想帮他带夏令营。我笑了笑,其实我不在乎那微薄的报酬,以前我嘴上说帮他带队是为了赚一张去西安去甘南的火车票,而如今我工作一年,角色转变得突然,同样的阳光如烟,仿佛上一个夏天仅仅只是昨天。
再上一个夏天也并不遥远,老周、小果子和我在拉萨大昭寺的对面小店的二楼阳台上,享受着惬意的酥油茶和宁静浪漫的时光。再上一个夏天,我的挂职锻炼,为我后来很多的经历积累了宝贵经验、创造了许多契机;再上一个夏天,我在莫干山上喂蚊子,被一群二年级的小学生折腾得无休无眠。在展览中心给小朋友画漫画。也在那时候开始我的爱情,傻乎乎又瘦又黑的我,难道是桃花节走的运?
这个夏天,我是该去看看云岭以南的彩虹还是老老实实在学校加班呢?大学时的班导师昨天还对我说,工作么就是这样,很多人还在向往小六的悠闲,拥有自己支配的时间不是很好吗?是啊,一个悠长的假期一眨眼很快就会成为我回忆里的上一夏天。每一个这样的夏天我都汗流浃背没食欲没性欲睡着了像头猪,只是每一个夏天我的心境都全然不同。
真能像莫长腿唱得那样好吗?盛夏的果实,究竟都砸在哪些天才牛顿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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