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时候我在拉萨遇见过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北京学生。他从云南飞到的西藏,我问他云南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他说是梅里。后来我在网上看到网友这样的评价,不去天堂,就去梅里。这时候我又回想起了那个北京人兴奋的表情,他曾经在梅里雪山脚下装了好几瓶雪山的融水,他形容那水冰清玉洁,把它空寄回了北京。几年后我也来到了梅里,在明永冰川徒步登山的路上酣畅地饮用雪山融化的溪水,那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难以言表。雪山、冰川就在身后。伸开双臂,只想去拥抱整片蓝天。踮起脚尖,仿佛就能摘到云彩。
越是绝美的风景“藏在深闺”越是难以抵达。一个风光美丽的旅游景点,如果每天有游人数百名,那它风景如画;但是如果每天的游人成千上万,那就是灾难了。于是我以为的那种绝美风景一定不是交通便利之所,更不会是旅行社趋之若鹜之地。如果评选云南最美的山峰那毫无疑问应该是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格博,而不是丽江身后的玉龙雪山。道理很简单,玉龙已被开发,高昂的进山费、索道费让商业气味一直蔓延到海拔4000米以上。可惜的是这座五千多米的雪山若是放在了青藏高原,只能是毫不起眼的小弟弟了。众所周知雪山的雪线一般在5500米左右,在
全球气候急剧变暖的今天,夏季时分从丽江古城遥望玉龙,雪几乎荡然无存。
世界上海拔8000米之上的山峰共有29座,其中山脉主峰占据了14座。想在绝好的位置看到那真正的“终年积雪”也需要绝好的运气。譬如世界之颠珠穆朗玛、北大山鹰折翅的希夏邦马峰。这些山峰周围的云雾瞬息万变,而山峰则常常直耸云霄不愿轻易示人。昔日我在林芝,得以幸遇南迦巴瓦峰几乎只是刹那。海拔6740米梅里的主峰卡瓦格博也是这样一座害羞的山峰,当地德钦的藏族朋友告诉我,这座至今未被征服的处女峰在7、8月雨季来临的时候最不容易见着。很多游客常常在山前苦苦等候一周也无功而返。真正的驴友,纯粹的摄影爱好者,可以放弃玉龙、哈巴、白芒等云南的名山,但绝不会错过梅里雪山。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卡瓦格博一高兴就会在太子十三峰中偶然露脸。在德钦飞来寺看到日照金山是每一个慕名来到这里的人的美好愿望。
我来到梅里面前的时候,她正躲在厚实的云层中间。不仅看不着卡瓦格博,就连边上的缅茨姆峰、加瓦仁安也若隐若现。好运气需要耐心等待,晚上七点之后太阳开始有了下山的趋势。阳光从雪山的顶上辐射下来,似乎也带来了风,把云朵逐一吹散。飞来寺这边苦苦等候的驴友们开始欢呼和雀跃。等到八点钟,天空暗蓝,云也几乎散尽了。只有卡瓦格博像戴着一顶雷锋帽,十三座峰连绵起伏,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面。直到天空彻底暗了,我才发觉自己早已忘神,方才听见肚子叫。
这天晚上我住在山行者部落客栈。虽然已经看见了梅里雪山的全貌,已算运气不错,我仍觉得有些遗憾。这难道就能给我带来震撼了吗?我曾无数次梦见神山梅里,甚至在香格里拉时就感到了某种召唤。我决定第二天早上再试一下运气,我很想把雪山看得更清晰一点,而不仅仅只是朝拜她的脊骨。凌晨三点的时候我被一阵雨声惊醒。黑洞洞的窗外,雨水像打翻的豆粒砸在大地身上,沙沙地响,沙沙地响到了天亮。这说变就变的天气让我感到恐慌,恐慌早上阴云密布的天空又把雪山藏了起来。清晨六点雨停了,日出的光线穿过了窗户,我直觉好运气又回来了。我很快起身,拿起相机,夺门而出。
来到梅里雪山跟前,我几乎惊呆了。主峰卡瓦格博竟然赫然眼前。薄薄的云雾被强大的蔚蓝渐渐撕开了。在雪山的右侧有两道美丽的彩虹。她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卡瓦格博,划出美丽的弧线。一道深一道浅,一条主一条次。我对云南的极大梦想有两点,一是看见梅里雪山,二是领略彩云之南的名副其实,看见彩虹。未曾料想,这两种绝美的风景合二为一,出现在同一画面中。我不知道使相机颤抖的是清晨的寒冷还是我激动的心情。这样的风景也许一生都不会有第二次。只消几分钟,两道彩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雪山脚下的山谷中开始升腾起新的云雾,它们慢慢往上爬,像一张鱼网,等太阳全部照耀到雪山身上的时候,它们已经把雪峰一一罩住了。那短暂的雪山晨曦,是一幅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画面,是真正震撼心灵之所在。那种集纯洁、宁静、肃穆为一体的和谐像一部史诗拔地而起,让每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觉得自己沐浴在了幸运和幸福之中。
雪山的美,美在无欲无求。她和辽阔的天空一起让人体会到一种境界,油然而起崇敬的心情,让你不得不相信——神山之颠真的住着神。我们和神一起分享着雪山的美丽。当我沿着明永冰川无限接近雪山美丽的身躯时,每抬头往上一步都气息艰难。海拔上升一千米的跋涉,不仅是时间体力上的拔河,更是空间上的一种亲近。
我不想去天堂,我只想被梅里拥抱。人生能有多少时光在雪山下沉思呢?有过那种静谧,即便一切都已成往事,也不用遗憾了,因为曾经沧海我们真真切切已经领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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