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宁静天空”圈主瑜儿推荐】
多年不见，他明显长高了，唇上下巴上也略显青黑起来。看到我，他很高兴地与我招呼。

    “现在在哪儿呢！”我忙问。

    “五沟矿上班呢。”他答。稳重的样子很难想像就是原来那个他。

    那个让我永远难以忘记的身影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生气时满脸通红、说话结巴......事实上，那个身影一直就没有消失过,尤其是每到周末假期我一个人独处时侯，常常会想起他。因为，他是我上班十多年来唯一一个在周末假期常来找我处理问题的学生。

    他叫肖阿路，带过他的老师戏称他“催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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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小鬼很“催命”

    学生升入初中，我按照惯例像小学的班主任询问学生在小学的表现情况。小学的班主任赵老师听我说后，幸灾乐祸地笑说：“那个肖阿路在你班级啊！呵呵~~我终于不要再给他纠缠了，他真能让我少活两年，大家都叫他‘催命鬼’，现在你任重而道远啊！”

    肖阿路个头不高，说话又结巴，所以高个学生爱嘲弄他。“肖阿路，六加七等于十四！”调皮的牛勇在班里大叫，其他学生会意地大笑（数学题出的错）。每每遇到类似这样的小事，他就立刻脸色通红，牙关紧咬，不是骂人就是跑到办公室哭诉。肖阿路张着嘴，“就......”半天说不出话来，惹得在一旁的“被告”嘿嘿地笑。我制止发笑，让肖阿路冷静下来。知道事情原委后，我让欺负他的人向他道歉，肖阿路马上说：“不用了，老师。我知道他是给我玩的。”

    肖阿路成绩很差，又想表现自己努力学习。在我教过诗歌章节后，他苦思冥想，竟然拿自己的“诗歌”让我看。数学老师说他一节课没听课，在那作诗呢！也没管他，反正他也学不会数学。我拿到手里一看。还挺高产。不过看“诗歌”也就是“屋檐下面一只鸟，我用石砸它飞跑”之类，而且错别字十有二三。我只得教育他课堂上专心听课，诗歌不错，但还要继续努力。他满口答应着高兴得跑了。

    肖阿路脑子“一条筋”，但挺“义气”。政治老师让他背一个问题答案共16个字，翻来覆去背了一节课，不会。学校水房龙头坏了，他脱下自己上衣包上，水依然流淌，政治老师称他“一条筋”。我在上公开课《七根火柴》时候，提问他复述课文，他虽然结巴，但竟然完整复述出来了，我当堂表扬了他。课下，他找到我，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就......@老师给你在听课评价栏里打个‘一般’。”我说这课我上的本来就是一般嘛！那个老师打得很公正啊！

    肖阿路成绩差，但闲事很多，经常给学生闹矛盾。打架了，骂人了，班级哪个违纪了......事无大小，他总爱到办公室去报告老师。真拿他没办法。不然怎么称他“催命鬼”呢！

    “阴魂不散”为哪般

    我代肖阿路总共两年时间。进入初三，要分快慢班，我就不代他了。后来不久，他就不上了。听说家长还来和他初三的班主任吵了一架。年龄个头都还很小，不上干啥呢！听说先是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去了某文武学校去学习了。

    三年之后，他回到矿上来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学成归来，只看到他打篮球时两个胳膊比原来粗壮了些，个头还不是很高。他见面就和往常一样给我招呼，我也就对他笑笑，随便寒暄几句。一天学校例会上，校长郑重其事地讲了件事：有个叫肖阿路的学生骚扰我校学生，希望各班班主任调查各班学生有没有受他影响的，比如女生被骚扰，男生交“保护费”之类的情况，及时向学校反映。我心头一紧，这家伙，终究不学好，现在竟想混世当“老大”了。  我想找他问问情况，可是三年一过，你还以为是人家班主任？就别再多事了吧！

    后来听说，肖阿路来学校时候被校长怒斥过，后来听说他半路截着校长夫人扬言要打她。校长害怕了。让教导主任找肖阿路谈话，教导主任以前曾代过他数学课。肖阿路来到学校，和教导主任谈不上几句，生气扭头就走。临走留下一句：“这学校里没一个好老师，就只有@@老师（指我）还好些”。这一下，我麻烦了。校长找我，我听他这么一说，本以为校长会认为我对差生好，差生对我有感情呢！没想到校长声色俱厉，指责我竟教育出这样的学生。最后校长还是让我出面去做肖阿路的思想工作。

    “你别管，行吗？”肖阿路对我说。

    “你这样做，对学校对自己都不好的。”我说。

    “在这上学，老师都看不起我，就你还对我好点，我就是要让那些老师看看他们到底能奈我何！”

    “这又何必呢！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不顺的时候，我们要用爱心对待社会的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别再到学校闹事了，不然学校要报警的。”

    “报警？我不怕。前段时间去过的。就是学校校长报警的。”

    “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得罪校长了啊。你那天临离开不该留下那句话的。”

    肖阿路点了一颗烟，沉思良久。“好吧！其实我也没骚扰过女生，给人要过保护费，就认了几个小弟罢了。”

    “好男儿四海为家，有能力就别在这混了。”

    “好吧！不给你添麻烦了。”肖阿路认真地说。

    从那以后，学校再没听说过肖阿路来闹事的消息。

我的工资比你高

    “在五沟矿工资要比我矿上好些吧？”我问。

    “新矿，工资待遇比我们矿好些。”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烟，我忙拒绝说不抽烟。

    “每月够抽烟的哈。能拿到两千吗？”

    “老师你说少了。我现在是掘进区班长，啥都算上到月差不多四千多吧！”

    差不多四千多？以我教师的敏感，这孩子说了个病句。

    “这么厉害。工作挺累吧！”

    “不算累。都机械化采煤。老师你现在能多少？”

    “不好意思，现在不如你混的好啦！”

    “我那时候上学就你对我好些。”

    “不能那么说，主要还是你那时表现不好。”我又摆出教师的架子。

    “也是。我那时候挺不懂事。前几年到学校闹事，多亏你找我，不然我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呢！”

    “我那时就恨那些老师，说句难听的话，叫‘狗眼看人低’”他说着笑了，“也不能那么说，还是应该尊敬老师。老师也不容易，面对那么多学生呢！”

    “现在不用去闹了。有对象了吗？”

    “哈，孩子马上都一周岁了。等小孩长大了让他跟你上学。”

    呵呵~~跟我上？我又要带个小“催命鬼”。我不禁暗自发笑。

    简短的对话后，他要请我吃中午饭。我推说自己有事正忙，拒绝了他的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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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想这个人怎么就会是那些年经常到办公室去哭诉的肖阿路呢！那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生气时候满脸通红、说话结巴的孩子只能永远存留在我的记忆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