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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光亮是枯萎的花,在天空的晚秋”——卡琳·博耶的放弃意愿对膜拜意愿 (节选)

(2013-08-10 16:54:20)
标签:

卡琳·博耶(karinboye

书屋杂志

分类: 瑞典诗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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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琳·博耶中学毕业照

 

“我的光亮是枯萎的花,在天空的晚秋 ——卡琳·博耶的放弃意愿对膜拜意愿  (节选)

                                                                            王晔

 

卡琳·博耶(Karin Boye)是个让我为难的书写对象,我不是她的粉丝,甚至可以说,对她的作品有些排斥。这或许因为,已有太多人给她贴上女权主义的标签。但博耶在瑞典文学史上占一席之地,算得上最著名的瑞典籍女诗人。(另一位更著名的瑞典语女诗人伊迪特·索德格朗Edith Södergran是芬兰籍。)博耶在22岁的大学生时代就以诗集登上文坛,后来,她办过杂志,作过教师,31岁上就成为常和瑞典学院并称的,著名终身制文学团体“九人社团”的一员。塞尔玛·拉格洛夫等著名作家都曾是其成员。照世俗眼光看,博耶完全可以有一个开心、满足的人生。然而,她14岁时,母亲就觉得女儿会自杀。

卡琳·博耶190010月生于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父系有德国血统。博耶的祖父起先做一家英国服装公司在汉堡的经理人,后移居哥德堡,开始自己的纺织品进口生意。其长子弗雷兹·博耶(Fritz Boye)成为一家保险公司的负责人,和公司雇员、小他18岁的西格奈·利里耶斯特朗德(Signe Liljestrand)结婚。卡琳·博野是他们的长女。颇通文学的母亲给了孩子们启蒙教育,父亲和孩子们亲近不多,他情绪不稳,容易紧张。而在小学老师的记忆里,博耶是个圆脸的、温柔的小姑娘,有些忧郁,能回答所有问题,还总是用带韵律的、创造性的、精心挑选的字眼。

 

    1909年,博耶的父亲因神经衰弱提前退休,举家迁居斯德哥尔摩。作为长女的博耶看来遗传了父亲的神经,也因母亲的酗酒问题,过早处于担忧之中,试图以她幼小的胳膊维护家的平稳。这外表平静的少女内心波澜壮阔,青春期以来的博耶有深刻的宗教危机,宣称自己是佛教徒,又回归基督教,基督教也不能消除她内在的困惑。她的心灵显然害怕真空,向往接触。情感肆意冲撞,往往是新的感情目标把她从和旧的爱恋对象分离的剧痛中解救,不待喘息,她感情的小船又扑向了前面的浪头,扑向新痛苦。她迷恋过女同学、男教师。女同学会订婚,男教师可能是众多女生倾慕的对象,这些都是难题——而最大的问题还是,她的感情对象主要是女性。

    1920年博耶中学毕业,想学教育或心理学,而老师建议她学神学。听从老师的,是“自我牺牲”,不听是“自说自话”。在给友人阿格奈斯(Agnes Fellenius)的信中,博耶写道:

“几天来,我哭得就像哥德堡的雨天。我跪着祷告,但得不到任何启示。一个声音说,“牺牲你自己!”你,什么是你,一只蚂蚁。什么是你的可能性?他们得在需要他们的地方侍奉,而不是在他们完全得到发展的地方。你得弯下腰,放弃你的欲望!你不明白吗,这是在上帝的侍奉中。你的位置是在哪里你能顶用,而不是在哪里你觉得开心。自私的,自私的生物!可是,自我的主张以高过很多的声音哭喊:我不愿意。”

后人以为,冲突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博耶对自己性倾向的发现。选择神学,她就得全面否定自己。

    在信中,博野继续写道:我在放弃我的意愿和膜拜我的意愿间徘徊。……也许可以说,有两个上帝,一个是我们从我们的观念中创造出的,一个是我们不了解的上帝,却是创造了我们的,在我们内部,它的意志在我们的和所有这世界的意志里。这是不是泛神论?也许。这两个选择间最重大的结果是,第一种情形下,有特定道德和固定法规……在第二种情形里,人得跟随自己,作自己的法规

在这重大的危机下,19212月,博耶开始写第一本诗集。同年,博耶进入乌普莎拉大学。1922年,博耶借诗集《云》的出版登上文坛。博耶在乌普莎拉学习希腊语、文学史、北欧语言等课程。她将很多精力投入社团活动,也经历了恋爱。在乌普莎拉大学的最后一年,博耶参加了左翼、反宗教组织 Clarté。因为这一组织,博耶了解到中国的童工问题,后来在博耶的第一本小说,1931年出版的《阿斯塔特》里,就有一段写中国的童工。1926年,博耶从乌普莎拉毕业,回到斯德哥尔摩。在那里的大学学习历史。

    一直以来,博耶有过倾慕她或她倾慕的男子,更有过多个女友。这样一个看来开放的私人生活,并没让她真正超脱于社会秩序。她本人更将自己和女性的关系看作耻辱。博耶的诗中常出现“羞辱”“审判”这样的字眼。比如她的后期诗作《供认》中有这样的话:没想过要做一个叛逆者,可这还是强加于我。为何我的命运如此非私人?为何我没法随便它去?或者,假如现在我必须战斗,为何那里有折磨? ……我血中的血,严酷地审判我的,把我扔进羞辱的……

1920年,20岁的博耶心中关于“自我牺牲”和“自说自话”的对立,关于“放弃意愿”和“膜拜意愿”的对立并未消失。自律和放纵的并存让博耶难以找到内在的平衡和真正的自由。一面是向往,一面是排斥。博耶审度自己的视线,一种是私人的,一种是社会的。社会是天罗地网,命运也是天罗地网。

虽然感受到命运的翻弄,博耶没有选择沉默。第三本诗集《炉灶》于1927年出版。博耶也因此被欧松(Hagar Olsson)为给瑞典诗坛带来生气的燕子:燕子也许不如苍鹰那么有力,翼动没那么宽,也不那么勇猛,但燕子飞得高,飞得美,风在它震颤的羽翼间低语。欧松对博耶诗歌的出现大喜过望,认为它是新颖的,唤醒、点燃和推动着什么,是真的诗歌。人们在她的诗歌里面对的不是对简单日常生活的唯美的伪善,……而是面对着一个诚实的带着毫无幻觉的眼睛注视的灵魂,看着那无法避免的折磨,幸福的虚幻,并未试图从中找到避风港,而是把这用作更进一步的战斗。欧松认为:人们面对的是勇敢的精神,它走过了自我的毁灭,却未停留于此,没有抱怨和自怜,在更高的现实里寻找力量。…这精神中有一种特别的纯粹,是无畏的,也远不是感伤。它时刻准备好了要出发……

欧松关于燕子的譬喻,我看还是来自博耶本人。《炉灶》这本诗集中就有一首题为《燕子》的诗,描写匆促的、箭一样的燕子,在啸叫的风中嘲笑地面上的缺乏生气。堪称博耶的自画像。我同意欧松的见解:博耶对人生的犀利注视,没有幻象和伪善,有的是斗争和出发。这本诗集出版在博耶27岁上,满篇能看到“坚强”,“向前”的字眼。比如《我想面对》里出现的是一个以柔制刚的和平的女英雄形象:

 

 

武装着,直立,裹在盔甲里

我来了——

可因为恐惧我扔掉了铠甲

也因为羞耻

我想扔掉我的武器,

剑和盾

所有坚硬的敌视

让我冰冷。

我见过干燥的种子

终于发芽。

我见过明亮的绿

快速展开

比铁更强大的

是生命的温柔

从地心给驱动

没有防御

 

春在冬的地域破晓

那我挨冻的地方

我想面对生命中的强权

不带武器

 

 

而此前1924年出版的第二本诗集《隐藏的大地》中,博耶还没显得这么坚定,还有掩饰不住的一丝自怜。比如这首已十分克制的小诗《星星的安慰》:

 

我在夜里问一颗星星

遥远的没人住的地方那一点光亮:

“奇怪的星星,你为谁闪光

你走着那么大,那么亮”

 

带着星星的目光她注视着,

叫我的怜悯失声:

“我点亮一个永恒的夜,

我点亮一个无生命的空间。

 

我的光亮是朵枯萎的花,

在天空的晚秋。

这光亮是我全部的安慰

这光亮是足够的慰安。

 

 

《炉灶》之前的博耶不能说没有过抱怨、自怜、感伤甚至畏惧。不如说,在遭到自怜、感伤和畏惧的情绪侵袭后,博耶选择了在《炉灶》中把自己如同铁一般给以锻造。但勇敢向前的姿态并不保证她从此可以在生活里坚强如钢,刀枪不入。在《炉灶》以后的诗集中,感伤和畏惧的情绪以苍凉了的色彩重现。作为当时社会的另类——女性诗人、同性恋者和激进派,感伤和畏惧怕是博耶命运的胎记,那印记可以一时浅,一时深,但一直存在。

 

正是在1927年,博耶的父亲去世。博耶在斯德哥尔摩开始瞒着母亲,接受心理分析。博耶也写小说,这几乎成了她自我分析的一部分。她觉得写小说比写诗歌有趣多了。她写了当时有争议的主题,比如《危机》就以她本人青春期的信仰危机和对同性恋的发现为蓝本。1933年该小说发表时,正值瑞典掀起对同性恋给予更宽松法规的大讨论。

 

1930年代早期开始,博耶就多次因接受心理分析等原因滞留柏林一带,1932年她曾写信给友人说,柏林是个可怕的地方,是垂死之地,或者说是垂死的世界的中心。1938年,博耶在维也纳看见到处飘着纳粹的旗帜,无比震惊。她说自己得到了一个闪电般的印象,这里有一个斗争,在一类人和另一类人,一种生活风格和另一种生活风格间的清晰斗争。一面是有人把自己委托给强权,一面是有人要掌握权力。博耶说,她想起朋友常说的话,博耶属于紧张和辛苦的一类。“我被一种感受攫住,那感受一个狂热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一定会有——当他突然发现,自己是百分之百的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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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柏林,和友人在一起。

    在某种程度上,博耶多少是感觉自己和另类站在同一侧吧,她从来都不是随波逐流,选择轻松生活内容的人。没想过要做一个叛逆者,可这还是强加于她。她更像是个天生的,没贴标签的精神上的犹太人。另外,希特勒政权排斥同性恋。同性恋者在多种社会形态里,历来属少数、另类和弱势的阵营。可也正是在柏林,博耶成了个女卡萨诺瓦,正是在柏林的同性恋酒吧,她结识了柏林人,19岁的玛果特(Margot Hannel),从此开始了同居关系。这段关系因博耶在1932年拐走瑞典著名诗人贡奈尔· 埃凯洛夫的新婚妻子约半年,而一度中断。柏林匿名的大都市环境及女同性恋者出没的酒吧、舞场的存在,让博耶过上了她一直希望的生活,一直以来博耶挥之不去的束缚和解放,自律和自由的冲突或许也因此格外强烈。

1935年,博耶出版诗集《为了树的缘故》。她的不少最脍炙人口的诗篇都出于此。这也是博耶生前出版的最后一本诗集。这本集子里,和树相关的意象反复出现。比如《矮松》描摹在永恒的狂风中,在海边岩石上坚强攀升的松树。《在地下的树》,她看见一棵树在地面之下。这都是渺小而卓绝的生长。而最家喻户晓的博耶的诗,是这首《是的,这当然生疼》

 

是的,这当然生疼,当芽儿迸发

不然,春天怎会迟疑?

 所有我们热切的向往怎会

连着那冰冻了的苦涩苍白?

 所有的芽儿在冬天可都是给封着的

 这消耗着爆裂着的新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的,这当然生疼,当芽儿迸发,

疼痛,因生长的,

      因阻碍的。

 

 

是的,这很难,当水珠坠落。

带着惊恐颤抖,它们沉重悬挂

附着在枝上,增大和滑动

重量把它们往下拽,不管如何紧贴。

处于不确定、担心和分裂,可真难。

体会深处的吸引和召唤真难,

还停在那里,只是颤抖

真难,想要停留,

     也想要掉落。

  

 

然后,当事情到了最糟,什么也帮不上

芽儿迸发像在欢喜里

那时,再无恐惧拉拽,

闪光的水珠在枝上跳跃

 

忘了它们担心过新的,

忘了它们惧怕过旅程

感受那一刻它们最伟大的安全

息在那创造世界的信任里

 

    这诗句能让人联想起T.S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中的几句:四月最残忍,从死了的/土地滋生丁香,混杂着/回忆和欲望,让春雨/挑动着呆钝的根。/冬天保我们温暖,把大地/埋在忘怀的雪里,使干了的/球茎得一点点生命。(翻译查良峥)我怀疑博耶的句子受了艾略特的启发。不仅因为她是《荒原》瑞典文译者之一,也不仅因为她和艾略特是同代人。还因为,正是在这本诗集中,博耶开始冲破欧洲和瑞典的诗歌传统转向更自由的现代派诗歌创作,并因这自由,当年在瑞典诗坛得到了褒贬不一的评论。博耶的这首诗里充满对立:温暖葱绿的春和冰冻苍白的冬,芽的迸发和春的迟疑,生长和阻碍,水珠的附着和坠落,最糟的和最欢喜的,担心和信任。博耶将春芽萌生,水珠在枝上,这充满对立和冲突的瞬间放大。真难,想要停留,也想要落下。若没有对世界,对生活的信任,最意味深长的一切恐怕都不会发生。而这信任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爱。


  ......

 

    未完,待续


原载 《书屋》杂志 2013年8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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