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车
男婴喜欢车、枪之类的玩具,男孩爱好以自行车为道具比赛展示,成年男子对摩托车、汽车满怀向往渴望之情。爱车是流淌在男人血液里的与生俱来的天性。
我推着爷爷做的小木车蹒跚学步时,还不到一岁。这是我生平中最早的驾车记录。
老家农村有一种供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做的较普遍的游戏运动——卸下地排车的车棚,在车杠(连接两轮的钢柱)上绑上铁锨、抓钩或木棍,身子伏在棍把上,双手握杠掌握方向,两脚交替蹬地,速度冲上来后,双腿蜷曲在棍把上,靠惯性滑行享受片刻轻松,俗称“得蹦蹦”。一次我正惬意地“得蹦蹦”,绑在车杠上的抓钩忽然滚翻滑落下来。若非我当机立断用力撑住,无师自通地做了个“铁板桥”的武术动作,早被三个抓钩钢齿穿透胸腹。被路过的大人抱开后,我面色蜡黄。自此,我再也不驾这种“蹦蹦车”。这一幕在我脑海中铭刻如此之深,以至30年后的今天心悸仍存。
学驾自行车是在10岁时。那时没有小型车,坐在车座上够不着脚蹬子,只得坐在车梁上,还要来回扭挪屁股。几天下来,车也学会了,腚邦上也磨出了两个流黄水的疮伤。
毕业后到乡镇工作,白手无法起家,妹妹将她陪嫁的“凤凰”牌自行车让我作代步工具。我驾着“凤凰”穿梭于乡、村和县城,对摩托车的艳羡向往也开始形于声,征于色,现于行。富裕的回民村支部书记骑“钱江-125”摩托车到乡政府开会,一群人围上去观赏品评。我按捺不住驿动之心,提出试驾。支书恋恋不舍帮我启动,再三叮咛小心。我做胸有成竹状,跨坐,踩档,松离合,拧油门。嗖的一声,摩托车直向隔路的屋墙冲去。在一群人的惊呼声中,勉强拐过弯来。唬得那支书一把拔去钥匙,再也不敢让第二个人试驾了。
还有一次,随乡长乘坐乡里的“通工”牌轿卡去省立医院看望病人。乡长和驾驶员上楼进病房了,我留下看车。一看车钥匙没拔,我竟启动马达,凭着平常留意司机操作的印象,围绕着病房楼小心翼翼地转了起来。正转到高兴处,胖司机满脸通红,瘦乡长满脸蜡黄,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胖司机一把拧下钥匙,瘦乡长破口大骂:“熊孩的,回家吧你!”
但我对驾车的热望并没有因一二次惊险而熄灭。分管办公室的副乡长,丈夫在市里工作,每到周末骑摩托车回来,我就要想方设法借出去溜一圈。乡政府门口几辆待租的“黑豹”牌小卡,司机要揽乡政府的生意,不愿得罪办公室的人,只要我开口,就能开上一段。至于回家收麦,更是与堂哥争着开三轮车拉麦,抢着开拖拉机轧场。我一同学在县城某银行营业所当主任,行里给他配备了一辆“金城-100”摩托车,我也时不时去借。一次跟踪到他的农村老家去借,回来时下起大雨,黄河滩区土路泥泞粘滑,天黑雨大人慌张,我和车比赛着摔跤,车倒了还很难扶起来。千辛万苦上了公路,车成泥车,我成泥人了。某晚我骑着同学的摩托车,驮着怀孕的妻子,从农村老家返回县城,国道上人车稀少,很快将时速提到60公里。大约狗也具有向光性。一条流浪狗迎着车灯光柱从前方冲过来。刹车躲闪都来不及,只好迎面撞上去。狗一声厉叫,跌跌撞撞地向黑暗跑了。摩托车撞倒后向前滑行了十多米,保险杠与石子路面磨擦出一溜火星。我和妻均四肢着地,摔倒跪伏在路面上,膝肘处火辣辣地疼痛。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发现彼此都只是膝肘处受了点皮肉伤。扶起摩托车,也几乎是完好无损。于是继续前行,一路走一路庆幸一路笑。到县城一家诊所对伤口做了清洁消炎处理。女儿出生后脸上有一块青色太田痣,妻总抱怨说是那次摔倒导致的。而我和妻膝肘处的几块伤疤,恐怕一辈子也消除不了了。在县委某部工作时,还有一次转弯刹车不及离深沟不足五公分的历险经历,不再赘述。
摔倒是奔跑的前奏。平静是狂热的归宿。2000年考领了B型驾照。为减少年检麻烦,今年又申请降级为C证。近几年,车开的越来越多,技术也越来越好,也没再出现什么惊险的镜头。对于驾车,已不复有年少时的狂热、鲁莽和激情,更多的是平和、稳重和谨慎。大中小型面包车、轿车、商务车…….可驾驶的车辆多了,却更愿意步行和骑自行车了。车是生活中不可须离的部分,我们都应以一种成熟平静的心态.
--------刊载于文学作品集《种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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