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美人依旧》

认识胡安是1987年，我去纽约考察阿兰.帕库拉制片公司期间认识的她。那时她还不叫现在的名字，好像是做有色金属贸易业务，长年穿梭在中国和大陆之间，已经很有钱了。

胡安是我见过的少有的聪明人。第一个让我看李碧华的小说《霸王别姬》的就是她。她说，这个小说改电影太好了。那时凯歌也在纽约，不久就开始筹备拍摄《霸王别姬》，不知道是不是胡安建议的，我也忘了问他们。

没有想到胡安后来认真地上学，真的改行做了电影。先是拍了一个青年画家的故事片，据说是以艾轩为模特的；后来拍了《西洋镜》，应该说不错的……这时她已经是导演胡安了。

很久不联系了，忽然接到她的电话，说要见面聊聊。见面后才知道她想让我帮助她写一个电影剧本。

老朋友了，我又是吃这碗饭的，有什么不可以呢！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交稿前不谈剧本。也就是说我交出故事和剧本初稿前，她不要看，不要提意见，不要……交稿以后，她愿意怎么批评和修改，由她！

为什么我会提出这样的合作条件？因为我太了解她了。

她非常肯定地答应后，我就开始写了。

开始还好，但几天后，她开始慰问我；又过了一两天，她开始小心翼翼地问进度……终于，她说，写了多少了……让我看看好吗……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她是老板，又如此客气，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给她看了。

从此！

各式各样的意见和建议，从情节到对话，从人物设置到遣词造句……蜂拥而至，就像从窗缝里吹进屋里的西北风。

从此！

我再也无法安心地写作，每天要应付她的意见，一点一点地调整、巩固、充实、提高。但是，这往往还是无法满足她的标准，不断回头去再调整，调整她已经调整过的地方……

……放着后半段还无法继续写。

我从来没有在这么窝囊的状况下写过剧本，真是有点像在监狱里写笔供。

最后总算写完了，但我完全不认识这个故事了。

她理所当然地还是不满意。

我也理所当然地不满意。

于是，只好由她自己再去搞了。

幸好，这个剧本没有属我的名字。合情合理，因为它确实不是我的。

但她给了我一个统筹之类的名义，放在后面的字幕里。

我感到她还是那么聪明，而且还算讲情谊。

胡安人不错。希望她有更好的作品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