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微信妻子三子两次米之高 |
分类: 特别专辑 |
一座藏传佛教的寺庙隐藏在拉达克狭窄的峡谷中。拉达克地居世界屋脊之上,北有喀拉昆仑山脉,南有喜马拉雅山脉,西南则是克什米尔山谷,位于中国与印度的边境,全境介于海拔3000米至6000mi米之间。(摄影/林晶华)
●
最低海拔3000米以上,遍布山谷间的青稞地,古老的藏传佛教寺庙,仍以祖先方式生活的拉达克人⋯⋯几乎从任何方面看,拉达克都是西藏的“翻版”。对外界来说,直到1974年才对外开放的它,至今仍充满许多神秘色彩。
毁灭古格的同根兄弟
位于青藏高原的拉达克,境内道路交通极为不便。冬天天气寒冷,平均气温达到零下25℃,因此每年9月至来年6月之间,道路经常被冰雪覆盖,此时的拉达克可以说完全与世隔绝。(摄影/林晶华)
大君主拉腾·杰特·辛格恭候我多时了。他身穿带有天鹅绒领子的单排扣长大衣,看上去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寒暄过后,他带我参观了这座建于1825年的乔布斯里宫殿,还向我展示了他母亲的房间,房间装饰全都是上世纪30年代的风格。每一件家具,每一个精心挑选的饰品,甚至每一块嘎吱作响的地板,仿佛都在向我倾诉着这座房子悠久的历史。
这是西姆拉(Simla)一个偏僻却繁华的小村子,乔布斯里宫殿成了欢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外国客人的第一位主人。毋庸置疑,这将是我走进拉达克后最为舒适的落脚点。
我是驾着四驱越野车一路爬山涉水来到拉达克的,总算没遇到什么特别困难。上一次,我抵达新德里的时候,开的是一辆吱扭作响的铁皮大卡车,那里潮湿闷热的气候几乎使我窒息。
此刻,我早已忘掉新德里不愉悦的经历,和大君主拉腾·杰特·辛格躺在一块戈伯朗挂毯纺织厂生产的波斯地毯上,高声谈论着意大利小岛穆拉诺生产的玻璃制品。随后,我们端着精美的玻璃碗,品尝了一碗当地传统的番茄汤,然后听着窗外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饭后,我盖上一张舒适的羽绒被进入了梦乡⋯⋯一切都显示,这是一个完美无暇的夜晚,让我暂时忘记了身外了无生机的高山旷野和割人肌肤的刚烈山风。
说实话,离开西姆拉的时候,我很是恋恋不舍,因为前方将是一段段令人生畏的高山之旅。提心吊胆地通过一条蜿蜒曲折如同蛇形的小路,我的吉普车来到风景如画的科努尔(Kinnaur)山谷。这条坑坑洼洼的小路,其实是世界海拔最高的高速公路,架在印度河最大支流萨特莱季河(又称象泉河)上,是一条往来于印度和西藏之间的传统公路,往昔跑在这条路上的是宝莱坞电影里最常见的大篷车。
拉达克因地处高山深谷,导致气候相当干燥,昼夜温差巨大。它的北方为喀喇昆仑山脉所阻挡,南边有喜马拉雅山为屏障,所以北方的湿气和雨水无法吹过来,而南方每年定期吹向印度大陆的季风也无法进入。
一路的摇晃过后,司机兼向导阿玛尔辛格,打断了我昏昏欲睡的美梦。他将车停在一个集市上,在小商店里给我买了一杯香甜可口的当地奶茶。从车窗往下望去,我看到山谷里深遂的新月形入口。一个白色的村庄豁然出现在眼前,缝隙中铺满着绿色梯田,还有陡峭的牧场。这无疑是一个向自然挑战的村落,有象泉河环绕,地里生长着青稞、豌豆、春小麦等一年一熟的作物,牧场上放养着藏绵羊和牦牛。
路还很长,我不时需要来点酒精和香烟提提神儿。说起来,拉达克与中国的渊源颇深。历史上,无论是政治、经济、文化还是地域,拉达克都与中国西藏的阿里同为一个整体,是“阿里三围”(即古格、普兰和拉达克)之一。正因如此,拉达克又有“小西藏”之称。
没想到,说起拉达克的历史,当地人阿玛尔辛格也是如数家珍。他说话时表情总是异常丰富,嘴巴下的山羊胡也随着说话的节奏跳跃起来。很早以前,这里的统治者是格萨尔王的后裔。公元842年,吐蕃王朝崩溃后,朗达玛的孙子吉德尼玛衮逃至西藏的扎达地区,生有三子。长子贝吉衮占据玛域地区,以列城为中心,成为拉达克的首领,另外两个儿子分别成为普兰和古格王。
不过,虽是亲兄弟,还是发生了手足相残的人间惨剧。这次是老大贝吉衮的后代率领拉达克军队,灭掉了曾经辉煌一时的古格王国。至今,在古格王宫遗址北面峭壁的洞里,还能发现里面密布着散乱的人骨,唯独不见一个头颅。据说,这近千个古格人的脑袋都给拉达克人搬家领赏了。
但历史的发展总是让人想起“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从1683年开始,曾经强大的拉达克开始年年向西藏进贡。清雍正以后,拉达克王须接受中国皇帝的册封,并由驻藏大臣“节制”。
1834年和1840年,统治克什米尔的道格拉人(又称森巴人)在旁遮普地区的锡克帝国的支持和率领下两次入侵拉达克,拉达克也两次向西藏求援,但是清驻藏大臣拒不发兵,拉达克沦陷。道格拉人在1841年进而入侵西藏阿里,史称森巴战争。1842年,拉达克成为英国东印度公司属地,王室被允许在拉达克保留部分王权,这种格局一直持续到今天。
塔波佛寺的男性飞天
在拉达克的鲁布谷一家名为Diskit的佛教寺庙,一名小僧侣在恭敬地服侍着一名大喇嘛。13世纪伊斯兰教征服南亚后,拉达克地区部分人转信伊斯兰教。直到17世纪巴干王重新统一拉达克地区,建立胜利王朝,才开始大量修复佛教庙宇,兴盛了佛教。
阿玛尔辛格的驾驶技术好得实在没话可说,在通往斯必提(Spiti)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他驾驶得一如既往的轻松。一路上,他的嘴巴也没闲着,不停地给我介绍斯必提的故事:喜马拉雅山地区的佛教信徒们从“中土”来到“摩尼圣地”,即从拉达克的扎斯卡(Zangskar)山谷,经斯必提延伸至科努尔,进入尼泊尔地带。这一路绵延的石墙上铭刻着教徒们虔诚的祈祷,如今已成为重要的历史遗迹。
斯必提处于一片迷人的河谷地带,坐落在西藏的边境线上。这里曾长期禁止外国人入内,直到几年前才被解禁。在那些古老的喇嘛寺庙里,我看到了很多继承传统佛教生活方式的喇嘛们。
1901年,出生在印度的英国作家吉普林在他的侦探小说《基姆》中,这样给我描述斯必提的景象:“最后,他们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永远走不到头的山谷,山谷中有无数的石块和浮雕,一圈一圈,一直绵延到山脚下⋯⋯”小说中的人物基姆也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只有神才有权利居住的圣地。”
一路上,我看到行驶的公共汽车、卡车、拖拉机和朝圣者的车辆。就这样,我在纷飞混乱的灰尘中,到达了塔波寺(Tabo)。
刚踏进寺庙的大门,我就听到僧侣们吟诵佛经的声音,这声音低沉却绵延悠远。院内的钟声和着沉闷的节奏,伴着拂晓的第一缕阳光,给这片土地洒上了神圣的金色。
时值塔波寺的节日庆典活动,有3万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朝圣者。他们是环喜马拉雅山脉的佛教信徒,来自尼泊尔、锡金、拉达克、扎斯卡、西藏、库卢、马纳里,甚至还有从2000公里外印度南部赶来的人。
扎斯卡山谷是拉达克最遥远、最偏僻的地区,一位名叫艾斯法尔的当地人(图中最右侧站立者)嫁女的场景颇为壮观,四里相邻都赶来帮忙,连附近一座寺庙的女尼们也被邀请过来制作查帕蒂面饼(一种印度面包)。
在这里,我还看到一些雅利安人的后裔,他们明显带有欧洲人的体貌特征。早在3000多年前,最早进入拉达克的是从印度河流域来的雅利安人。公元842年,吐蕃王室开始在拉达克建立独立的拉达克王朝,拉达克开始藏化。13世纪,伊斯兰教征服南亚,拉达克地区部分人转信伊斯兰教。17世纪,巴干王重新统一拉达克地区,建立胜利王朝,驱逐伊斯兰教势力,大量修复佛教庙宇,兴盛了佛教。
说实话,我很少见到有寺院建在3500米之高的海拔上。塔波寺建于公元996年,地处斯必提河谷流域。这座传承古老文明的佛教冥想圣殿,外观设计并不惊人,但里面的宝藏却令人惊叹。
我推开寺庙大殿沉重的木门,眼睛刚习惯了这里的黑暗,就被一缕光线明晃晃地击中,一阵刺痛过后,便看到了佛像和密宗大师莲花生的浮雕。大殿内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壁画,深浅不一的颜色和无可比拟的绘画手法显示了画家的深厚功力。这些绘画色彩艳丽丰富,并以金银加以装饰,具有浓厚的克什米尔细密画的风格。
我发现壁画中有一些造型很生动的飞天形象。不过,与西藏西部东嘎石窟壁画中的飞天比较,这里壁画中的飞天更显妖艳和性感,她们的姿态都是双腿向上大幅度扭曲翘起,和身躯之间形成几乎垂直的角度,下身穿短裤或短裙,上身一般赤裸。
更出人意料的是,壁画中竟然还有男性的飞天,他们也是双腿上翘飞行于空中,头上裹有头巾,上身穿轻薄的短袖小衫,下身穿短裙,衣服上装饰着斑斓的细碎花朵。他们和女性一样,也佩戴着手饰、脚饰等装饰品。
寺庙的庭院内,僧人的长袍被太阳温暖地照耀着,斑驳的阳光让它们看起来像是感染了无穷的色彩。6位戴着冠状红帽的喇嘛不停歇地吹着长号,声音悠扬悦耳,绵延不绝,穿越了峡谷雪山。一些村民来到寺庙,和僧侣们一起庆祝这一喜庆的日子。而我们也随着他们,迷失在喜马拉雅幽深的山谷之中。
一妻多夫的奇特习俗
一名妇女正努力驾驭她的马儿,试图让它身上的重物尽早被安全地驮运回家。一妻多夫制是这里的传统,这种让外人大跌眼镜的习俗,却是维系当地社会成功运转的重要纽带。(摄影/林晶华)
“我们现在走的公路叫塔格朗拉(Taglang La),海拔5327米,据说是世界海拔第二高的公路,这很难令人置信,是吗?”阿玛尔辛格似乎永远活力充沛。事实上,我根本不相信我们目之所及的一切。路边零零星星半死不活的植物提示我,我已进入了大气稀薄、人迹罕至的高原地带——这里就是藏北的寒漠区,东西横亘八百里,几乎就是不毛之地,只有一些吃苦耐劳的游牧人在荒漠中出没。
远处有一群野驴,我几乎立刻认出了它们——西藏独有的野驴。在和这群野驴一番你追我赶中,我最终获得了胜利,并到达湛蓝清澈的Tahzang Karu湖边。与此同时,我也与野驴们走散了。不过,我遇见了庞大的游牧人群和他们的白色帐篷、马匹、牦牛和山羊。
“对我们来说,这是每年团聚和寻找乐子的一个借口。”牧民噶当诺布这样告诉我,他还拿出了温热的啤酒招待我,虽然他的牙齿已经有些碎裂,笑容却温暖如春。
噶当诺布与他的另外两位兄弟娶了同一个女人做妻子。事实上,一妻多夫制是这里的传统,这种让外人大跌眼镜的习俗,却是维系当地社会成功运转的重要纽带。这种传统基于拉达克的现实而生:这里没有太多可耕地,人们想尽一切办法维持不多的土地。当一位女人嫁给一个家庭里的三兄弟,家里原有的土地便不会因为三兄弟的分家而被切割成更小的碎片,使得土地保持完整。由这种婚姻产生的孩子,无论其真正父亲是谁,都一概归长兄所有。
拉达克最早的居民是雅利安人,这些早期居民被希罗多德的著作记载了下来。雅利安人是史前时期居住在今天伊朗和印度北部的一个民族。他们的语言亦名雅利安语,南亚印欧诸语言即源自雅利安语。
不过,事实上,居住在一起的兄弟常常有限,最年幼的弟弟一般要出家为僧,但是他在寺庙拥有的住宅也是全家族的共同财产。公元1800年左右,拉达克赫米斯寺的喇嘛蔡巴南木杰在其长兄死后又还俗返乡,娶了长兄的妻子,继承了他的主位。如果长兄没有儿子仅有一个女儿,女儿也可以继承家产,并招赘一个丈夫,丈夫必须以妻子、土地或住宅的名字相称,然后落户于她家。不过这种夫婿的处境很艰苦,有时竟无异于农奴,仅仅成了一个只为确保后嗣的陪衬品。
和我喝完啤酒后,噶当诺布便加入了藏族姑娘们翩翩起舞的队伍中,这是一种在藏民中流传久远的传统舞蹈。姑娘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又唱又跳,脚下踏着独特的旋律,空气中的扬尘也随着舞蹈有节奏地起起落落。男人们则自发地组织跑马比赛,赢家会得到奖金,而输者将获得一袋牛粪。马匹们被套上奢华的鞍子,鞍子上是手工绣制的毛毯,夹杂着金丝银线,还有斑斓的彩带,鼓励着骑马人奋勇前行。在这层峦叠嶂的雪山中,这样的赛马节目显得壮观夺目。
同时,在帐篷下,一位令人敬仰的喇嘛在为牧民们不停地送上祈福。愉悦的颁奖仪式在众人景仰的目光中举行,四周摆满了盐茶,人们围坐一起,商量着如何转让自己的牲口才能得到更多好处。女人因为今年的好收成开心得咯咯直笑,还不忘用手轻轻地掩住嘴巴。此时,牧民们的歌声和敲打的锣鼓声混合在了一起。
当地人身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珊瑚、绿松石、银项链等各种首饰,这些首饰也是他们财富的象征。通常情况下,他们身上的首饰越多,表明他们家庭越富有。
远处,孩子们正在集合山羊,因为夜幕即将到来,羊群若不及时召集就会走失,而且天空中盘旋的两只老鹰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落单的山羊。夕阳西下,稀薄的空气变得越发寒冷,附近的Tahzang Karu湖如水晶般晶莹清澈,让人忍不住想跳进去沐浴净身。但是,这是藏民们绝对禁止的行为,因为他们告诉我,在湖底的深处,沉睡着邪恶的蛇神那加(Naga)。
对于这些藏族人来说,他们并非能完全置身世界之外,而是在逐渐融入主流社会中。儿童们要就读于印度政府开办的学校,学习印度语言、历史、文化,很多儿童甚至为了被接受而改用印度名字。不过很多年轻的女孩被留在家中帮忙、照顾年幼的弟妹,而她们的兄弟则去上学,发展一技之长,以便在现代印度社会中谋得一席之地。尽管这些教育传递的文化价值,与他们在家中接受的佛教价值迥然不同。
其实,对这个地区古老的文化而言,每一条道路的开发,每一位观光客的到来,都意味着一种潜在的危险。人们面对的最根本挑战,或许将是如何顺利踏上现代化道路,提升生活水平,而又能维持传统生活方式,并不必牺牲传统价值。
发源于喜马拉雅山脉的众多河流,将拉达克地区切割出许多深幽的峡谷。这些山谷因为相对较低的海拔、肥沃的土地、充足的水源,成为当地人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家园,现在也成为外来旅游者进行漂流探险的旅游胜地。(摄影/林晶华)
节选自《DEEP中国科学探险》2013年第6期
更多详细内容请见《DEEP中国科学探险》2013年第6期
购买本期或全年杂志请刷二维码
微信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