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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舞蹈家刘岩:一秒之差,从天堂到人间
编辑/宇虹 文/肖里
2008年7月27日,离北京奥运仅剩下11天,十三亿人中的奥运独舞A角,众人眼中的幸运儿,年仅26岁的
“青年舞蹈家”刘岩从彩排台上重重地摔了下来,永远地错过了奥运。这一秒之差,让她从天堂摔进地狱,事隔4个月后,她又硬生生地走回人间。她说,我是幸运的。命运是公平的。
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大堂里,先是见到刘岩的妈妈,她说刚做完康复训练,医院洗浴条件不方便,所以带刘岩来酒店解决洗浴问题。刚问到刘岩目前的状况,刘妈小心而忐忑的语气让人想立即掉头逃跑,怕刘岩亦如此,怕不经意间对她产生丁点儿的伤害。
刘岩坐着轮椅从一扇紧闭的大门里出现的时候,我们的眼前忽然变得很明亮,她的头顶别着一个精巧而别致的“Burberry”发卡。她微笑着跟每一个人打招呼,甚至自然地用着时下所有女孩子的口头禅:“亲爱的,我们找个稍微安静点儿的地方吧?”
2008年7月27日,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晚上十点左右,刘岩的父母正坐在家里,收拾着行李准备赴京观看奥运会开幕式,他们一直引以为骄傲的独生女儿刘岩将在里面表演独舞《丝路》,这对于全家人来说,是一次激动人心的演出。
电话铃响起时,他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刘妈妈是呼和浩特市某血液中心的医生,她听完来自电话里的消息后,巨大的绝望一瞬间险些击溃了她。作为一名医生,当她听到女儿摔伤的身体位置时,她已经知道,女儿这一生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夫妇二人坐在黑暗里,等着黎明的到来,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对两位老人来说,是怎样的彻骨的痛苦……
九岁那年,刘岩离开父母,考进中央舞蹈学院。
在刘岩离家的很多年里,刘爸爸和妈妈每周都会来北京看她。13岁,刘岩开始参加各种舞蹈大赛。
生命中因为有了舞蹈而让刘岩省略了许多世事浮躁。社交应酬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惟有练功跟睡觉、吃饭、洗脸一样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作息表上永远是不翻新的几件事儿:早上健身、练功;与导演一起创作和排练;参加大型的演出,便是她每天的生活。
在这之前,刘岩的舞蹈事业和人生经历在别人看来,可谓顺风顺水,幸运得让人连嫉妒都来不及。
“如果没有受伤,奥运会的演出,一定是人生中的辉煌章节。”刘岩说。
曾有的回忆愈美好,现实便越觉残忍。
刘岩用她纤弱的手掌托起我们送给她的杂志,假设这是她跳舞时的那个“大卷轴”,又用一个盒子当成“车台”,给我们演示了当时她是怎么从高空坠落的。
在鸟巢排练的那个下午,刘岩早早就去化妆、备场,上场之前,跟了刘岩几年的助理嘉涛托着她,把她送上了“纸”舞台,然后招招手说“岩姐小心点儿,我在后台等你”。刘岩笑了笑。这是每次刘岩上台之前,嘉涛都会跟她说的话。
音乐响起,《丝路》启幕,刘岩翩然出场,下面随着刘岩的节律在行走的车台,速度比平常要快,当刘岩跳到纸张边上时,底下的车台却快速抽离,仅仅一秒的瞬间,刘岩楞是被车台从三米的高空中“扽”了下来,当场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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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冰工作室的畏冰主动为刘岩拍了一组“病房里的写真”
嘉涛这一次没等到他的岩姐,重重跌落下来的刘岩被火速送往最近的306医院抢救。紧张和揪心的6小时过去后,刘岩被抢救了过来,但十一脊椎错位,导致神经遭到严重创伤。通俗点儿说,她暂时站不起来了。
被推出手术室,打开手机的一刹那,几百条的信息汹涌而至,刘岩大笑着向我们形容道,“所有的词儿都像慰问汶川地震一样,出现频次最高的两句话是:‘刘岩,我们永远在一起!’、‘刘岩,我永远支持你!’”这让她完全没有想到,但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伤势很严重。

虽受重伤,但面对镜头时,刘岩依然露出强者的微笑
如果一切正常,如果没有那一秒,刘岩在奥运后的行程将满满当当,有可能会让她暗地发愁没有休息的时间:8月22号在鸟巢给丹麦王储演出、9月27号在宁夏演出、10月份在广西演出、2009年1月在中央电视台参加春晚……
“就这么‘咚’的一发生,很多事儿就已经离你远去了,不能做了呀”。躺在病床上的刘岩绝望过,每天都处在大幅的情绪波动和变化之中。“你们正常人每天都在跟自己争斗,何况我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她与健康人的群体不自觉拉开。
回想当天坠落的一刹那,如果不是那个纸舞台担住了她的头,当天的状况就有可能是头先着地,后果更加不堪想象,“还能坐在这儿聊天?好的情况是在肺部这儿打个眼上呼吸机,或者植物人了,更有可能就见不到了。”刘岩摇摇头,对生命给她重创中的一丝万幸依然心怀感恩。
病床上,刘岩微笑着安慰来看护自己的父母
开幕式后,著名体操运动员桑兰专程探望了刘岩
刘岩摔伤后,张艺谋导演等前来探望,从左至右:陈维亚、张艺谋、刘岩、张继刚
生活中的刘岩是个非常有性格的女孩,少小离家的她事事都要求优秀。在父母眼里,刘岩一直是一个很独立的孩子,他们相信女儿凭着自己的心性和智慧能挺过去,所以他们拒绝了组委会给安排的心理医生。
在康复的日子里,爸爸、妈妈、嘉涛、姐姐、护工、护士……刘岩的生活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父母和亲友,每天都在重复地做着很具体的事儿,护理她,陪她锻炼、洗澡、叮嘱她该休息了、要多喝点水。他们都在刻意回避,一家人,很少坐下来沟通,偶尔的交流也只限于跟爸爸之间,也许,太多的关爱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压力,尤其重创之后,“我能保证自己很坚强,但我不能保证父母跟我一样坚强。”
采访中,刘岩一直是笑着的,而她的父母,一直是眼眶潮红,一句不经意的话都让他们哽咽难言。
GOOGLE里的搜索结果证明,刘岩是奥运会开幕式上,收到民众关注率最高的人物之一。出事后,慰问如雪片,纷至而来。随着奥运热的逐渐退温,跟随奥运相关的一切,也慢慢的与生活剥离。在床上躺了四个多月的刘岩,在日渐平静的生活中,坐了起来。
刘岩坐在轮椅上阅读各地来信
张艺谋在总导演一页中写道:开幕式中,我第一个要感恩的人是刘岩
很多医学专家建议刘岩看看以前跳舞时候的视频资料,一边看一边想象自己腿部伸展的感觉。可她不敢,每一眼都让她痛苦万分,音乐刚一响起,便能使她泪流满面,“统统收起来了,哪儿还敢看呢?”
在刘岩的世界,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除了舞蹈还会去做什么。然而,“之前所有的人生规划,就是坚持不懈跳舞,谁让我改行我都不干。可现在我必须面对的是,重创已经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人生的不可控在刘岩的命运里,只是一秒钟,之后的人生却依然在刘岩自己的手里。“我是不幸的。可我不能后悔啊,事情发生了就要硬着头皮往前走。”
刘岩用受伤这个时机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她很吝啬地说,“只要六个月”。之后的人生需要一个转向,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去面对未来。即便她也许五年之后还在康复训练,即便她一直坐在轮椅上。
平时,刘岩会翻看大量资料,对自己的病情理解也更加深刻。这种不完全损伤的概念是脚有些时候自己会动,虽然不受到大脑的支配,但依然说明神经素还存在。医生的一纸诊断把“万分之一”写得清清楚楚,刘岩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和无数个概率撞了又撞:百年一遇的北京奥运、十三亿中国人里的唯一奥运独舞者、万分之一的站立行走概率。
短短四个月,从模糊到认清,从希望到失落,从人生的鼎盛到情绪的最低谷,她孱弱的肩头,其实早已重负不堪。但她依然对未来充满期望。那个骄傲和谁都‘不吝’的刘岩没有改变的是依然骄傲和‘不吝’,那个理性而有条理的刘岩很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现在和未来,
“特别坦然的面对”是她的方向。
采访那天夜里,是北京这个冬天风最大的一晚。想起了刘岩说自己最爱高跟鞋的灿烂表情,说她的双脚根本不听使唤,穿上崭新的高跟鞋,却一次次地不能控制脚踝。那让她跟自己的小幸福相去甚远,刘岩面对的何止一个艰难行进的大风天?!
【链接】刘岩生活的颜色
【编辑手记】
我们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憔悴的,绝望的,悲痛的,会让我们也悲痛的女孩,但她不是。所有的形容词只能用来形容她的母亲,却不是她。
相反,她是快乐的,豁达的,甚至是容光焕发的。她依然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还有双手和上半身可以动,还有奇迹可以去希望。关于未来,她已然想清楚,失去了红舞鞋,还有舌头和思想。
想起某本书里说过的一句话:能在移动中哭泣的人最终能拯救自己。
我相信她能。身体的奇迹或许会有或无,但灵魂所创造的奇迹一定会有。像电影《美国往事》里罗伯特·德尼罗说,有的人,你就是能看到她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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