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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上的乌斯曼草——植物记

(2012-08-30 15:32:27)
标签:

植物记

自然

草木

散文

杂谈

分类: 畅销文学

眉毛上的乌斯曼草——植物记

 

    那个维吾尔族少女站在于田巴扎的柳树荫下,美也站在那里—红得有些发旧的上衣和头巾几乎遮住了她的美,然而,犹豫了一下,它们又听任美从旧衣旧头巾的缝隙间,隐隐地流露出来,一直上升到她的脸,弥漫到她身前的柳条筐,柳条筐上的木板,木板上的乌斯蔓草 —绿绿的,一束束小把的。在我就要转身离开时,她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远远的,是十二木卡姆在唱:“那腰里藏着苹果的眼睛闪射着痴情……当我看到你的眼眉时,像看到了无边无际的草原……”

    她在低头点钱。那些毛票们是现实的,所以也有着和她的旧衣一般的稳妥可亲。看我把镜头对着她,她有些不情愿地侧过身体。在热情非凡的大巴扎上,几乎所有看我拍照的维吾尔族人都热情配合,甚至有人突然迎面立在我面前,兀自端庄起表情,等我在惊诧中立起镜头拍完,那人却看也不看,笑笑便转头走了——似乎照相这事儿对他们而言,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就完成了。至于自己影照里“古今如梦,何曾梦觉”的魂魅,则可以放心让陌生人带着去游牧。而那女孩却仿佛还未降临,又如山溪般突然涌现,瞬间就把整个巴扎送进了回忆。

 

    巴扎是维吾尔语,意思是“大门外的集市”。在于田,农民是巴扎的主角。这些业余商人把自己种的养的东西拿来卖,换来盐巴、油、米、面……巴扎上的“商人”有的面前只有一只鸡,一堆鸡蛋,或者一只大南瓜,一小堆无花果或红姑娘、几个石榴或者像这个女孩一样,有几把乌斯蔓草。在这样的巴扎上闲逛,心情是安闲的,似乎回到人类只需要简单必需品的那些早晨:盐巴、谷物、油、糖、火……那些口齿清晰的早晨不需大声吆喝,唯有静静等待,一如这个维吾尔少女,明眸皓齿,长眉入鬓,面前一束乌斯蔓草。

   

    乌斯蔓草大名叫欧洲菘蓝(原变种),是两年生十字花科草本植物,叶呈深绿色。维吾尔族人把乌斯蔓草叫做“眉毛的粮食”,用它的汁液涂眉,久而久之,眉毛便会像吸足了养分的庄稼,变得乌黑发亮。维吾尔族人涂乌斯蔓草的传统已有千年,据说用乌斯蔓草洗头发,头发也一样乌黑亮泽。现代医学证明乌斯蔓草内含菘蓝甙、芥甙等成分,长期涂抹可助眉毛及头发生长。传说有了科学配合,很容易就成为商业。但这商业至今并未像可口可乐般兴旺发达,也许是因为乌斯蔓草太“有性格”的缘故:据说它对生存环境极为挑剔,全世界只有新疆的地貌、气候符合乌斯蔓草的生长条件,如若将其移植他处,很容易发生变种,生眉效果也会减弱甚至消失。就是在新疆,一旦环境发生变化,乌斯蔓草也会变种。不同于那些为让子女尽可能地远走高飞,绞尽脑汁给孩子准备降落伞、翅翼、“阿基里德”螺旋或者给它们包上甜美果肉的植物妈妈们,乌斯蔓的妈妈,有些像维吾尔人的母亲,她们并不那么想让子女远离,是啊,为什么一定要远走高飞呢?

 

眉毛上的乌斯曼草——植物记


    小时候,外婆家有果树的院子就坐落在维吾尔族村落里。几个姨姨因为在维吾尔伙伴中长大的缘故,都会说一口流利的维语,生活习俗、美学观也和维吾尔族姑娘相类。我少年时的假期,常常是去外婆家玩的。犹记那些被果树拥抱的空气惊醒的清晨,和姨姨们推开院门,把牛赶到马路上;记得牛群经过后,漫天的尘土中那些孩子在拣牛粪……院里老果树的枝丫低低地垂落地下,似在邀请枝下绿绿的乌斯蔓草吃苹果……做完晨工的姨姨在溪水里净了手,在果树的荫护下摘乌斯蔓的叶子,再用门前清亮的溪流冲洗它,用手掌揉压它,等它墨绿的汁液滴进倒过来的小碗的碗底,一滴滴汇成浓浓的一汪,再用卷了棉花的火柴棍蘸乌斯蔓的汁一笔笔地涂到眉毛上,等干了再涂一次,一般要涂三四次——给我涂乌斯蔓的,是姨姨被溪水冲洗过的凉凉的、还余有牛粪里青草味儿的手……那气味和沁凉,至今仍在我脸上;那涂过乌斯蔓后眉毛紧绷绷的感觉,似乎至今还留在我的眉上。只是我的眉毛却并没有因此长得像维吾尔姑娘一般长眉入鬓,更不能像维吾尔姑娘那样眉毛在眉心汇合了。

 

    维吾尔族人相信这样一个传说:女儿两眉之间的距离越小,将来出嫁的地方就离娘家越近,这样,母女就可以免受遥遥相思之苦。所以,维吾尔族母亲在女儿出生的第7天便用乌斯蔓草汁涂抹女儿的双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长大的女儿两条秀眉终于紧紧相连——难道是因为我没有这样的眉毛,所以必须得远走他乡?而乌斯蔓草没有帮我长成这样的眉毛,不知是不是我放假的时间短,没常去姨姨家涂的缘故。但在这点上我并不完全相信数量学,傅雷曾在给友人的信中提及对傅聪的培养,大意是说虽然为他指出了路,但天赋作用同样不可没:不能侥天功为己有。

 

    维吾尔族女性长眉入鬓,也是先有“天功”做底的。在乌斯蔓草的大地上,维吾尔族民歌在唱:“天啊,别瞧吧,要瞧就瞧我的全部历程。”我是汉族,自然没有维吾尔族人的历程,也不会有这样的歌声一路培育:“……我的追求在你的黛眉之间。我穿越喀什、莎车、和田,浪迹荒原大漠,最后我平安来到了策勒、于田。”有了这样的追求,才有了如此的黛眉;有了这样的黛眉,才有生长乌斯蔓草的喀什、莎车、和田、策勒、于田和伊犁。


《植物记·新疆篇》: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1587598/

眉毛上的乌斯曼草——植物记

 

《植物记·海南篇》:http://book.douban.com/subject/11587597/

眉毛上的乌斯曼草——植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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